郁灯泠一脸无趣地偏头望向窗外,白得简直像是能透光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躺着的姿势也十分平静,好像随时都能停止呼吸一般。 皇太妃嘴角似是抽动了几下,脸色有些发青。 过了很久,皇太妃转身对薄朔雪道:“薄小侯爷,本宫有话对你说。” 说完,踏过门槛走了出去,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穿过月门、花厅,来到了另一间别院,没有离开长公主宫殿的范围。 郁灯泠眯眼看着他们离开,没说话,也没阻止。 外面的雨还没停,在长公主的宫里无人敢给薄朔雪打伞,他本就有些湿润的衣角被淋得更湿。 立定后,皇太妃先给自己顺了顺气,才对薄朔雪道:“薄小侯爷,你今个儿受委屈了。” 薄朔雪受的气哪里是一句“你受委屈了”就能抚平的,他心中虽然不以为意,但表面仍然礼貌,微微拱手道:“谢太妃体恤。” 皇太妃又道:“泠儿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薄朔雪闭了闭眼,心中已酝酿起风暴。 不放在心上?君子门下受辱,定要为自己正名。 虽不急于当下,但来日光明磊落要她偿还时,必将要百倍千倍。 皇太妃既是叔父请来的救兵,应当会在他与长公主之间周旋一番,想个折中的法子,寻个机会送他出宫回府。 长公主步步紧逼之下,能想到的正常做法,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这样好似是仓皇逃走一般,同样有损薄朔雪的气节,但无论怎么权衡,都似乎还是要比真的留下当幸臣要好一些。 皇太妃又仔细看了他一回,说道:“薄小侯爷确实生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这时候再怎么夸他,薄朔雪也是听不进去了,便没说话,等着皇太妃的下一句,应该是要掩护他偷偷出宫了吧。 皇太妃叹道:“不如你就从了泠儿吧。” 薄朔雪:“啊?” 皇太妃摇头道:“泠儿性情有些怪异,平日里本宫从未见她对什么人和事如此上心,你还是第一个。” 薄朔雪瞪了瞪眼睛。 这很荣幸吗? 这殊荣给你要不要。 他滚了滚喉结,咽下差点冲口而出的话,转而短促道:“不行。” 皇太妃唉声叹气。 “本宫也知道,你满门清高之士,是瞧不起这般行径的。但本宫也没办法,你可知道,想要让泠儿高兴有多难,她前阵子已闹过好几回自绝,每一回都差点断了气。今日有你在,才见她有了几分好颜色。” 薄朔雪一愣,先前一肚子的恼火被猝不及防打散不少,神思都被这句话给引住。 “自绝?” “不错。”皇太妃眉头皱得更紧,捻着手绢的手指抵到鼻尖下端,似是想到了什么十分嫌恶的事情时下意识有的动作。 “她脑子里的东西,旁人是猜不透的。但是,现今皇帝身子骨还未痊愈,前朝的担子都托付在泠儿身上,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事。” 薄朔雪已听得出神,却本能觉得有些不妥。 一朝长公主,是多么锦衣美食,生活无忧,为何竟会想着自绝,甚至已经践行了好几回。 而皇太妃教养长公主数年,面对长公主此种情形,竟还在提前朝之事。 薄朔雪心中莫名多了一片沉冷,好似深潭里的月影分了一片波光给他。 但再看皇太妃时,皇太妃又是一脸担忧难过,好似方才薄朔雪感觉到的不妥只是错觉。 “薄小侯爷,既然泠儿看中你,那就顺了她的意吧,你替本宫看着她,别叫她再想不开,出了什么岔子。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皇太妃缓缓劝说。 薄朔雪回神,立刻道:“不行。定然还有别的办法。” 皇太妃又叹了口气,脸色沉了下来,收起原先的慈和表象,压迫感立现。 先帝在世时,皇太妃就受了多年盛宠,先帝崩逝后她又贵为唯一的太妃,一直都是养尊处优,身上的气势自然很是凌人。 “薄小侯爷,你们薄家前不久刚失了一个年轻儿郎,正是因为目无尊卑、不守规矩犯了错。都已经吃过教训了,怎么骨头还这么硬呢?” 闻言,薄朔雪眉眼一凛,稍稍退后一步,噤声不语。 皇太妃这是在拿薄家威胁他。 薄朔雪想到,临出门前,叔父曾对他千叮万嘱,叫他收敛脾气,在宫中无论遇到什么,千万不要惹事。 收到他的信后,叔父也没有自己进宫来,而是迂回去请了皇太妃来帮忙。 那意思就是,皇太妃的态度,就代表着薄家的态度。 他若反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