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突然回来,郁灯泠竟回忆不起她之前是如何与他相处。 周蓉带来的影响她虽然已经在尽量抵挡,但总是不可能完全消除。 更何况经年累月的打压就如同陈年的毒素一般累积在身体中,慢慢积成了一个碗口大的难以痊愈的伤疤,每每触碰,便会旧伤复发,又流出些昔年的恶脓。 面对着薄朔雪的目光,郁灯泠麻木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她应该对这个人说什么? 郁灯泠心中像是一个空空的木架,上面落满灰尘,根本无法找到五日前的自己。 自然,也就无法找回同薄朔雪相处的节奏。 她面对着薄朔雪,像是一个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的陌生人。 薄朔雪被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双手撑着膝盖,一脸疑惑。 “你眼底发青,瞳仁涣散,怎的看起来这么辛苦。” “该不会是同方才那些个伶人夜夜笙歌,以至于此吧!”薄朔雪警惕地发出怀疑。 “……”郁灯泠依旧没有开口,盯着他的眼珠却随着他动作的方向微微晃了晃。 “看你累的。”薄朔雪嗔怪了一句,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回去吧,回去睡一会儿。” 郁灯泠的半边面颊挨着他的胸膛。 源源不断的温度从那边传了过来,贴在肩膀下方的耳朵能隐约听见有力的脉搏。 ……似乎并不陌生。 薄朔雪走动的步伐很是沉稳,郁灯泠被放回了软榻上,他朝着郁灯泠一笑,转身掀开珠帘出去,让人准备浴池。 他连夜赶回来,到了灯宵宫才彻底算是心中松快,刚好同阿灯一起,补补眠。 拿过替换新衣,薄朔雪顺便问了问:“殿下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捧着衣裳的那个小太监摇头说不知。 薄朔雪蹙了蹙眉:“你莫不是讨打,主子的事,敢这样不放在心上。” 小太监又连连摇头,解释道:“侯爷走后,殿下去太妃宫中住了几日,昨夜才回来,奴才实是不知太妃宫中的事。” 薄朔雪眉头锁得更紧。 太妃? 他看得出来,阿灯与太妃并不亲厚,怎会平白无故去太妃那里住? 而且,还那么巧,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去。 ……虽然太妃要如何安排,与他并无干系,但薄朔雪敏锐地觉得有些奇怪。 更何况,阿灯回来后,疲惫成那副样子。 到现在,他都还没听阿灯说过一个字呢。 薄朔雪仔仔细细洗漱了一遍,又在自己身上闻了闻。 确认气味洁净,才披上干净衣裳去寝殿。 郁灯泠直挺挺地躺在榻上,一身森寒气息,竟似乎比他第一次进灯宵宫那日还要冷些。 薄朔雪方才洗了把脸,手上还有些没有擦拭干净的水珠。 他弹了下手指,洒了几滴水珠到长公主脸上。 郁灯泠眉眼受刺激地颤了一下,黝黑地望了过来。 薄朔雪立刻摊开手笑了笑:“对不起,别生气,是放了花露的清水,不脏。” 见长公主依旧盯着自己,薄朔雪笑呵呵地半跪上榻,放低身子趴在了长公主旁边,手肘撑着床榻,伸手轻轻抹去长公主脸上溅到的水珠:“别沉着脸啊,我还以为你看到我回来,不高兴呢。” 一边说着,薄朔雪一边心口加快小跳了两下,有些心虚。 他静静地等着长公主反驳自己的说法。 结果,等来的却是郁灯泠无边的沉默。 郁灯泠神色冷淡,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从来没有喜欢过的人,也不会在意他是不是失望。 薄朔雪也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伸手啪叽一下覆上郁灯泠的脸颊,揉了揉,再覆到她的眼睛上。 “好了,你累了,不想说话,睡觉。” 说完,薄朔雪换了个姿势斜躺下来,伸手搂住长公主的腰际,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挪了挪,贴在自己怀里,圈住。 他长长地一个呼吸,悠长的,听得出来很舒适,很惬意。 就着这个抱着长公主的姿势,薄朔雪安宁地闭上眼,翘了翘唇角。 回京就是好。 被包裹的感觉像潮水般涌了上来,四周到处都是,却很温和,很乖顺,不会使她溺毙。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