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性子向来桀骜,遇上另一匹马就立刻连喷了两鼻子的气,而岑远骑的马不过就是从行宫平时驯养的普通马匹,连军马都称不上,因此这时正面迎上戈影的挑衅,免不了躁动起来,马蹄子开始左右乱踏。 岑远被晃得顾不得再多想,连忙俯身安抚马匹。晏暄也一牵缰绳,低声呵斥戈影:别闹。 岑远: 明明不是对自己所言,但甫一听见这两个字,他忽地条件反射一般笑了一声。 这个笑不似他平常那般漫不经心,反而带着几分讥讽与自嘲,只不过这一复杂的情绪只逗留了一瞬,很快就从他的表情上消失了。 晏暄却问:怎么? 没什么。岑远身下的马在他的安抚下已经逐渐平静,只剩喉咙深处还在呜呜地发出低沉的嘶鸣。他抚摸着马的毛发,不以为意地道:之前也不知道为何,总有几次觉得你和以前真是不一样了。 晏暄长睫一颤,阴影下的眸色仿佛也被染上了墨,倏然一深。 片刻后他道:那现在呢。 唔。岑远沉吟少许,忽然就找到了些熟悉感。 说罢,他牵动缰绳,让马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显然是不愿就此事多说,于是晏暄也没有去追问那熟悉感来自何处,只是骑马跟在他身侧。 两人都只悠悠骑着马,马蹄声便不如来时那般激烈,混杂在些微的树叶窸窣声中,更像是气氛的调和。尽管这与他们现下该做的事情格格不入,却在这一瞬间制造出了一丝祥和的氛围。 而就在这背景声下,岑远捕捉到其中一抹细碎又清脆的声响。 那是来自晏暄腰间的佩剑。 岑远闻声望去,就见对方今日佩戴的剑剑柄镶玉,剑鞘通身竟是如青白玉般素雅的颜色。 剑柄处空无一物,显得有些单薄,但不妨碍剑鞘在晏暄暗青衣物的映衬下越发洋溢着如玉般的光泽。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反射在剑上,让岑远眼前一晃。 他微微眯眼,这时就见那剑上忽然覆上一只手,那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剑怎么了? 岑远思绪一顿,摇了摇头:就是没想到你会带上这把剑。 此剑名为鸣玉剑,是岑远在晏暄十五岁生辰前,特地找了以铸剑闻名的一位老人,求他铸成的一把剑,后来当作生辰礼物送给了晏暄。 现在细数起来,这似乎是他送给晏暄的最后一份生辰礼物。 想到这,岑远又突然想到什么,将视线转至晏暄脸上: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出征前日,我给你的那枚玉佩吗? 晏暄很快接道:记得。 紧接着,他抬手从衣襟中取出了一枚小巧的玉佩,递至岑远面前。 岑远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用指腹抚摸了一遍玉佩表面,触及到一片规整的凹凸起伏那是他亲手刻下的平安二字。 兴许是因为前几日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又或许是因为这鸣玉剑的光泽与玉佩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岑远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这么一个物件的存在,现下便随口一提,无论对方是否记得,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的是,四年多过去,对方不仅记得,竟然还随身携带。 更何况,现在也不过只是一场普通的狩猎。 当年在围猎场的时候,他曾为晏暄写了一张纸条,也许诺要在对方首次出征之时再送一件更为正式的礼物。因此后来他很快亲力亲为,先是重金拍下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再是请来一位颇具盛名的雕玉大师,跟着对方学习了数月,最终在大师指点下亲手将那块羊脂白玉制成玉佩,刻上了字。 岑远目光依旧落在那玉佩上,问道:难道你这几年上战场的时候都会带着它? 晏暄道:这是你送的护身符。 顾名思义,不就是为了随时护他安然无事、平安无恙? 岑远扯了扯嘴角,默默腹诽:可我还以为这几年我们关系疏远至此,你也不会再携带这玉佩了。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将这话挑明,转而微微笑起来:现在看来,这护身符还是有些用的,你看你现在不就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他将玉佩还给晏暄,顺手撸了把戈影的毛。 不对,不能说是站。他揶揄一声,是正骑着马,还能把这么闹腾骄纵的马驾驭得这么老实了。 戈影似乎知道这话是在说它,鼻间瞬间呼噜一声,脑袋朝岑远转了过来。后者眼疾手快地收回自己的手,扯住缰绳驭马加速,往前边一溜,大有你喷不着我也拿我没办法的架势。 跑出几步之后,他停下来,回首就见那汗血宝马接二连三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