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站得笔直,眼神都没有游移,直到岑远从曲县令口中问出航线图的所在地在书房,才在接收到命令后称:是! 不多时,他再次回到正厅,将搜寻出来的航线图交给岑远。 只此一张?岑远还没展开就顺口问了句。 曲县令立刻笑说:二殿下您这话说的,自然是只有一张,其余就算有,那航线也都是相同的呀。 岑远唇角微勾,不咸不淡地笑了下,继而展开手中的纸张。 方才收缴的现行航线图已经完全刻在了岑远脑子里,他将那两条航线和眼前的这条交叠对比,静默了片刻,而后手指倏然弹了下纸张一角。 腾的一响,曲县令脸上的笑随着他这一动作顿时僵硬住了,呆愣地看着岑远。 后者轻描淡写地说:这次大刀阔斧地修改航路,结果修改后的路线要比原先还多花费半个时辰,岂非多此一举? 二殿下,您这话同下官说,下官也没辙啊。曲县令脸上的笑随即又活跃起来,他回道:这路线的调整可是段丞相亲自着手进行的,下官、包括其他几个县的县令都是一样,只管照做,哪儿敢指三道四啊。 岑远没有回应,只将航线图递还给将士,让对方一同收起来,这才终于是绕过曲县令,拂了下衣袖,斜靠在他正对面的桌上。 原先的航线实行了这么多年,又为何要改?岑远像是什么都没了解过一般,抄着手,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曲县令身上。 后者赔笑了一下,往前膝行两步,道:这个么下官倒是知道,最开始是四月的时候,楚王爷来租了几艘商船,到海上开了场歌舞宴会,一直到次日早上才结束。之后不久,王爷就说这海面拥挤,船只同时出航时容易发生事故,于是才向朝廷提出想要修改航线的建议。 岑远波澜不惊地说:可在修改过航线之后,船只出事的几率反而上涨。 唉。曲县令一脸悲恸,风雨无眼,风雨无眼啊!老天爷决定的事,哪轮得到我们插手啊。 岑远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低头垂眸,倏忽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县令大人啊。他走到曲县令面前蹲下,掀起眼帘时正巧望进对方的双眼,他的眼眸依旧微弯,却没有携带一丝一毫的笑意。 他轻声细语地道: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插手。 他这几字轻得像是没有一丁点分量,轻飘飘地就消失在了空中,可曲县令张了张口,却发现咽喉陡然发涩,就好像有股恐惧的情绪堵在了喉咙口,几乎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与之相对的是,岑远的视线仍然很安静,他微微敛眸,抬手伸向曲县令身前,就好像是要替他整理一下前襟。 然而曲县令一个激灵,连忙往身后退了半步。 岑远的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但他不气也不恼,蜷起手指后便收了回来。 外头的天越发沉暗,连带着正厅里的光线也变得十分浑浊,像是山雨欲来的模样。 正厅里的将士们手都牢牢地按在腰侧的剑柄上,目视前方没有作出任何动作,但在沉默之中,他们感觉正厅的空气仿佛是在上方磨成了正发出霍霍声响的刀,悬在位于正厅正中的曲县令头上,摇摇欲坠。 县令大人。岑远站起身,绕过曲县令后走了两步,看向屋外的天。 从刚才开始,你就总是说,天气不稳、风雨无眼。他缓缓道,就好像所有的顺利都是归功于老天有眼、风调雨顺,而所有的意外都是源于始料未及的驰风骤雨,是因为天震怒、人遭殃。 曲县令这会儿连回头都不敢了,结结巴巴地说:可可的确就是 岑远骤然打断他:可多好笑啊,你怪罪于天,却也想自诩为天。 明明屋外还很安静,曲县令却像是听到了雷声乍响,霎时间他整个人匍匐到地上,弓着脊背,就像是在阴暗地里逃窜的老鼠。 若让不知前因后果的人来看,此时咄咄逼人的倒成了岑远,他从屋外收回视线,没有去看对方,只是在屋子里踱了两步,停在一张桌旁。 他一手搁在桌上,屈指缓慢地敲着红木桌面,发出一阵稳定有规律的笃、笃、笃。 红木敲击发出的声音深厚而暗沉,放在平时的话,是会让人感到安心沉着的声音,可现在让曲县令听来,这声音就好像是块压在他头顶的板砖,又几乎等同于午时敲钟的声响。 他喃喃着:不是,我没有 你有。岑远立即接道,你把自己当成了笼罩在青江上方的天,无论是码头、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