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离去,就听前方吹吹打打,一群人向前头涌去。原本就挤攘的街头一下更拥闹,丹阳信手一拂,就将人群与他隔了开来,纵使外头如何拥挤,亦不曾碰他分毫。 片刻,一行吹吹打打的人一身红妆,在众人簇拥下自他们身边经过。 丹阳冷眼旁观,并不如何有兴趣。 谢婉清却伸长脖颈,听了一会儿闲语,知道是柳家姑娘成亲。这位柳家姑娘和她夫婿,说来也是有故事的人。她怔怔看了会,想到自己情郎,心中一痛,就不自觉落下泪来。一行热泪滚下,却觉得一阵风拂过,面上就干净如昔,眼泪无影无踪了。 谢婉清眨眨眼。 就听一人低声道:你哭什么? 那声音委实好听,像极了从前他哄她的模样,谢婉清眼一闭,又落下泪来,擦也擦不尽,听人在问,便喃喃道:他要成亲了。 成亲 丹阳道:他成亲,你为何要哭。 这一句话,才将谢婉清唤醒。她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这周围的声锣打鼓就一下涌入耳膜,而方才觉得熟悉的声音,也变得陌生起来。 谢婉清擦了下脸,方道,没什么,是我失态了。而后勉强一笑,说,今天柳家小姐成亲,你要不要去看? 丹阳:不看。 柳家嫁女儿,声势可大了。你真的不看? 依着直觉,谢婉清觉得这位公子心中一定藏了什么人或事却不自知,既然他非要揪着自己问个清道个明,倒不如让他瞧上这一场热闹。 丹阳刚想又说不看,脑中忽然间划过谢婉清说的相思,稍一思忖,就换了主意。他道:你也看。而后也不等谢婉清同意与否,拎着她直接跃过人堆,犹如夜间一只白鹤,施施然落在房顶。占了一个最有利的位置,将底下张灯结彩、红色绸海尽览无余。 谢婉清猝不及防上了天,吃了一嘴风,落地时腿都软了,等丹阳松开手,直接便跪了下来,扒着屋檐不放,结巴道:你,你会飞?你你你是妖怪? 妖怪? 丹阳淡淡看她一眼,负手往前走了两步,并不回答,却问:这就是成亲么? 穿着红色的衣服,到处贴着囍字,又有吹锣打鼓,就是人间所说的夫妻了。修道的人,并非是和尚需要清心寡欲,也有不少结成道侣的,只是因为离剑门太遥远,所以丹阳也不知道,他们结成道侣时,是不是也需要吹锣打鼓,这样互相跪拜。 谢婉清被夜风一吹,心中愁绪就散了不少,她心中已觉得丹阳十分古怪,又想,这样好看的人,说是精怪仙人也不为过,一时就觉得他这样天真是能理解的。便只当自己在愁思中,做了一场梦,道:不错。成亲是人生大喜事,都该高兴。 她这样说着,就又被丹阳捅了一刀。 那你哭什么。 谢婉清: 两情相悦成亲便是喜事。若有一日,你喜欢的人嫁给了别人,你也会伤心。她这样说着,声音就逐渐低下去,却又道,但只要他高兴,我,我愿意他好。 又是高兴,又是不高兴。丹阳皱起眉头:那你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言罢忍不住啧了一声:你们真麻烦。 他这样不近人情,非要戳人伤心事,本该令人生气。谢婉清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对方可能听不明白。他连什么是相思都不懂,又能指望他明白什么呢?如果真的有人能这样无忧无虑,永远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也挺好的。想到这里,她说:高兴时也高兴,难过时也难过。但若一定要计较起来,我也并不后悔。还是情愿难过些的好。 这样才不会白活一场,叫他忘了自己,或是自己忘了他。 努力理解了半天的丹阳:你们真麻烦。 谢婉清失笑:对,但愿公子永远不要像我一样麻烦。 说罢,两人便不再多话,下头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俱是喜汽洋洋,欢声笑语能冲破天际。喜服映红了新人的脸庞,隐约可瞧见他们眼角的晶莹,似乎是喜极而泣。人间难求一白头,谢婉清看了很久,久到底下已散去宴席,人已离场,这才唏嘘一声长叹 发现屋顶早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谢家小姐: 喂!你好歹放我下去再走呀!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了。 她欲哭无泪,正想朝着下面喊人救她,就觉得一阵清风拂过,眼前一花,已经落在地上。而此地正是一处画摊,面前是一幅空白的卷轴,仿佛先前一切都没有发生,全都是她梦一场。 谢家小姐怔怔站着,左右相顾,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