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气势却是一寸寸弱下去。 那仍是少女模样的女子,为报杀父之仇而来,眸光里却未有一丝恨意。那眸子干净澄澈,似能映照出这世间所有不堪。偏偏,又如此平静,平静的令人心声惧意。 最后,孟纪低低道:“有你这样的女儿,安兄也足以瞑目了。” 安若静静地凝着他:“孟大人只需告诉我,当年安向渊为何要杀我爹爹?一母同胞,何来这天大的仇恨。” “大人不说也无妨,我只好请尊夫人来走一趟。” “不!”孟纪猛地扬声,忽的又是轻笑。 “皇妃还是心善,所谓恶人,一丝恶念便足以手执屠刀。尤其是杀了第一个之后,皇妃手上不曾沾血,自然不明白,很多时候杀人是解决事情最快的办法。若是有人挡路,即便那人是兄长,也照杀不误。” 孟纪长长地吸一口气,缓缓道:“说来,安兄并不曾挡我的路,可我却一念之差杀了他,成为安向渊手中的一把刀。” “他唆使我,也是我由得人唆使。”孟纪叹道,“我这条老命,死不足惜。” 安若凝向暮霄,暮霄当即将人提起,免于他躺在脏污的地面。 孟纪望向窗外,陷入回忆中缓缓道:“当年,我在安兄手下为官。安兄于仕途没有太大的志向,只求家庭和顺一家平安。他与夫人才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可我虽是同样娶得心上人,却是不甘平庸,恨不得事事出头。” “然而若水那等偏远之地,我们不过都是不起眼的小官,再挣扎也没什么大用。” “直至水患肆虐,皇子抵临,我知道机会来了。一同劝我把握住机会的还有安向渊,便是如今的定国公。他劝我在当年还是皇子的陛下跟前多多表现,又话里话外说你父亲事事抢在前头。” “纵然我心里清楚,安兄所为不过皆是分内之事,可在他濒临死境的一瞬间,我脑子里只有一桩事,他死了我便是这场水患最大的功臣。” “后来事实也确实如我所料,陛下记得我的功劳,我再不是无名小卒。” “但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场局,我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那日安兄本该休息,却被安向渊叫来堤岸,他或许没指望我一定杀死安兄,做的是两手准备。” “皇妃你……”孟纪顿了会儿,继而道,“既是查到了我这一处,想必也已经查清那日府上的饭食也被人做了手脚。即便你父亲救下陛下后能勉强留得性命,当夜也会死去。” 说着,孟纪忽的笑了。 他自嘲地摇着头:“我当时一面惊异于自己竟敢杀人,一面又觉是受了安向渊的蛊惑。安向渊弑兄,杀的这样狠绝。可这还是不够,陛下登基,着封安向渊为定国公。这样一步登天的手法,委实惊了我。等我再想去细细查探先前之事,从前的所有早已被抹了干净。” “或许,陛下落水亦在他的筹谋之中。”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想要简单的杀一个人,他要的是令尊死后无人承继的这份尊荣。” “至于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我便无从得知。” 安若得来想要的答案,起身向外行去。及至门口,忽听得一阵沙哑地呼唤。 “安若,”他叫她,“小时候你也曾叫我一声叔父。” 安若没有回头,或许他是终有悔意,或许是盼她因此心软留他一命,然而这些都不重要,自她看到暮云传信的那一刻,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 取人性命,当以性命还之。 回至歇脚的禅房,安若自低矮的窗口翻回,听得外间石竹正与安歌说话,小心翼翼换上干净的鞋袜,并发出细微仿佛刚刚醒来的声响。 行至外头,安歌见她眼皮沉坠额间紧蹙,不由关切道:“堂姐可是没有睡好?” 安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睡着,半梦半醒着,好像看见了爹爹和阿娘。” “想是堂姐思念伯父伯母,他们在天有灵回来看你了。” 石竹在一旁道:“皇妃可要回趟国公府?老爷夫人忌日将近,您也该回去看看他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