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依然用亘久不变的眼神清澈地看着他,眸中水光潋滟着,一如初见的时候。 慕指挥官,你是怎么来的?耳边传来沙匪嘶哑愠怒的声音。 从实验塔到墓地有三里多的路程,就算是最快的直升机也赶不上一个亚异种的飞行,更何况这里的雪原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类的交通工具。 可他却偏偏出现在了这里。 闻凇警惕地打量着慕夜辰,两栖类的眼睛转动着,目光终于落在一片飘荡的羽毛上。 那羽毛绝不是从任何异种生物上掉落的。 可慕夜辰没有任何兽化的痕迹。 你进化出了异胚层?闻凇想到了缘由,目光渐渐变得惊讶、震惊,复又变得不甘、愤怒,最终他回看了一眼那片坟地,眉梢复又带着悲怆与落寞。 为什么偏偏是你?他问道。 我有要守护的人。慕夜辰回道,他以人的形态站着,证明了一切。 闻凇的神情几次变幻,终于狰狞地嘶吼一声,蛇尾带着钉着的匕首连地拔起,往慕夜辰的脖子上卷去。 慕夜辰的反应依然迅速,他仰身避开,在移动的蛇腹下一把抓住尾巴上的匕首,往闻凇的尾椎处切去。 原本是人类的指挥官顿时发出如异种般嘶哑的悲鸣。 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又重复了一句,目光看向这个苍茫的世界,以及远方矗立的玛卡峰雪山。 这里曾经是他守护的家园。 可家园舍弃了他和陵园里的所有人。 那些实验室的追杀,民众的背叛,行政官的出卖他一一回溯着,最后狠狠地嘲讽地笑了起来。 慕夜辰,慕指挥官。他道,你是个比我成功的指挥官,只可惜你也逃不出这个牢笼了。 这里的人类自私自利、背信弃义,彼方早已经失去存在的价值。 三百年,人类必将毁灭。 他说着,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声,原本还有五官的人脸突然被鳞片彻底覆盖,他吐露自己的舌头,伸出的是一条分叉的红信。 慕夜辰后退避开,只见眼前的沙匪背后兽翼再度展开,宛如回归自然的异种,身上已经没有了人体的四肢。 闻凇的衣物簌簌而落。 一条粗壮的翼蛇在衣物里钻出,它拖着残缺的尾巴往半空飞去,眼睛里残存的憎恨渐渐被无知所掩盖。 被匕首破开的蛇腹滴滴答答地淋着血,它往墓碑的方向蜿蜒游去。 蛇路过那条长长的红巾。 那里有曾经最熟悉的先锋营的标志。 它视若无睹,带着伤哀鸣地飞着,最终一头坠落在陵园之内。 风雪袭人,陵园哀婉的嘶声也成了绝响。 慕夜辰没有再去理会那条离开的翼蛇,他快步走到墓碑面前,看着靠在墓碑上的小白。 小白一动不动的,几乎成了一座冰雪雕塑。 慕夜辰连忙拂去他头顶的雪,将林希脸上的、肩膀上的、身上的雪一一拍落。 林希静静地看着,目光涟漪缱倦,脸上轻轻地露出恬淡的笑容。 你来啦。他说道。 慕夜辰的手僵住,停留在林希早已经返祖树化的脸上。 林希看着慕夜辰,心中生出无限的眷恋和不舍。 他垂下眼,呼吸平缓着,声音也仿佛淡出了自己的听力。 慕指挥官。他小声絮絮地说,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以后请你照顾好他。 他还是称慕夜辰为慕指挥官。 他快要死了,身下的血已经干涸,复又有新的液体潺潺流出,早产的迹象狰狞恐怖。 可林希依然想保留着两个人的秘密。 慕夜辰脱下身上的风衣,将这样的林希紧紧裹住。 他张了张嘴,历经无数艰难和执念,他心里千言万语,可等到此时此刻重逢,所有的话竟然变得难以再脱口。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将凤凰之火取出,递放在林希的手中。 那天,我重新醒来,发现了这把凤凰之火。 凤凰之火本是父亲送给他的成年礼,以父亲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必然会将这把枪小心翼翼地保管珍藏。 可这枪的里面却刻了字。 这是一个秘密。 我想当时,刻字的他一定在想告诫未来的我提防实验室。 慕夜辰说到这,眼眶已经湿润得通红。 他想到了记忆里年幼时期的惊鸿一瞥。 这晶莹璀璨的生命。 林希,我记起了我们第一次相遇。他说道。 林希的眼睫轻轻一颤。 他原本已经平静的神情终于泛起波动,隔了一会儿,他忽然猛地重新抬起眼,重新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指挥官。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