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琦赉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自然也理解齐政的意外:“赵高官是今年新上任的,他大概是有些想法吧。” 齐政若有所思。 嘉谷与盐杉县的“恩怨”,他是印象颇深的。因为,那是嘉谷第一次碰上“不肯脱贫”的奇葩事。 盐杉县和海星县毗邻而居,境内都有大片的盐碱地,“夏天水汪汪,冬春白茫茫,不长草来不长粮”,算是难兄难弟,这些年来一直戴着贫困县的帽子脱不下去。 相对来说,盐杉县处于交通要道,交通条件要比海星县好当初嘉谷选择黄金葵大米种植基地时,其实第一个选择就是盐杉县。 但嘉谷得到的反馈实在是……一言难尽。 盐杉县老百姓都不相信在盐碱地里能种出水稻,大家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这也就算了。但面对养虾的宣传,农户居然反问“虾死了怎么办?要是死了你赔吗?”……问得嘉谷员工哑口无言。 有的农户倒是愿意种植水稻或养虾,却向嘉谷要饲料,要肥料,要工钱……他们觉得,搞种养是政府的要求,抱着一种“你让我发展产业,你得给我兜底”的想法。 嘉谷一般与合作社合作,虽然很多时候是免费提供生产资料,降低合作农户的风险,但从不意味着农户就一点都不用承担风险难以避免的天灾一来,嘉谷的投资固然打了水漂,但农户一年的辛苦也是白费了。 而像盐杉县这样,本能地畏惧市场,对发展产业充满疑虑,不愿尝试,只想干稳赚不赔生意的,也是让嘉谷大开眼界。 以前只听说过贫困农户抱怨帮扶少,但从没见过这种“给钱我才干”,甚至是“给钱我也不干”的情况。 齐政当时听到有人安于贫穷,习惯于在贫穷中熬日子,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觉得周围人“也都是这样”,得过且过,“脱贫不脱贫无所谓”的反馈后,都傻眼了。 脱贫致富是谁的事? 是嘉谷的事,是政府的事,是全社会的事,但归根结底,还是贫困户自己的事。 很自然地,嘉谷管理层选择了避开盐杉县。 王昱业对此评论道:“这是精神贫困的表现,某种程度上,精神贫困比物质贫困更可怕、更难破。” 虽然盐杉县不是所有农户都安于现状,但大部分农户养成了“等靠要”的路径依赖,“没盼头”成了生活常态这样的环境下,再多的资金、再好的项目,效果也会打折扣。 齐政也赞同。 天下日子难过的人不知凡凡,嘉谷哪有功夫应付一群不求上进的人?嘉谷的资源,从来只对踏实肯干的劳动者开放。譬如,旁边的海星县。 海星县的条件更加落后,但在当地政府的有力动员下,痛痛快快地接纳了嘉谷的投资项目,紧跟嘉谷的脚步,也从中得到了巨大的实惠仅两年时间,起点相同的两个县,一个走上了致富的快车道,另一个依然在贫困中熬日子。 就是不知道,新上任的赵高官能否带来什么改变? …… 齐政爽快地同意了与赵耕的会面,也没有任何意外地听到了他对嘉谷的招揽。 对此,齐政开门见山问道:“赵高官,你的愿景是好的,但盐杉县群众会认同吗?” 赵耕也直言不讳:“我知道,齐总是担心我们县的精神贫困问题。但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个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 “自我上任以来,就从干部身上想办法,摒弃了‘速效’思想,挨家挨户跟老百姓做工作,找准病根对症下药……针对那些顽固户,我还组织了他们到海星县考察参观……可以说,亲眼目睹了生活的盼头后,没有多少人还愿意旁观……” 看着眼神坚定自信的赵耕,齐政不由感慨:一个地方的发展,真的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领导班子的战斗力,尤其是主要领导的思维理念和执行力。现在看来,无论是哪方面,赵高官都比他的前任要有干劲。 “齐总,我知道你对我们盐杉县的看法还存在一些偏差,但你可以亲自来看一看,盐杉县人民思想上的问题解决了,精神上的包袱也放下了……” 齐政摆手打断了赵耕的话,直接道:“好,如果真的如赵高官你所说,我们嘉谷愿意进驻盐杉县,让盐碱地飘出了稻花香,让撂荒地变成了聚宝盆!” 赵耕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讶然,呃,这就同意了?说好的偏见呢? 齐政微笑道:“其实,我对盐杉县的转变是乐见其成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