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要钱,还拿自己的退休金贴补他们。明蕙没打算要钱,只是看不过儿子们打她房子的主意。 大儿媳听了马上同明蕙诉苦:“我们是驴粪蛋表面光,看着光鲜,实际上困难就别提了,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不像您在村里,粮食都是现成的,能花钱的地方一个巴掌数得过来……”大儿子打断了这诉苦,“不管我们有什么困难,既然妈提了,我一定跟我两个兄弟商量商量。我觉得户口能迁过来还是要迁,总没坏处。” 明蕙抬头看了眼钟表,起身送客:“饭点到了,我也没好的招待你们,就不留你们了。” 儿子儿媳尴尬笑笑,又拿起他们买的养殖参说:“妈,您别忘了吃,这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等人走了,明蕙打开电视,有关林宁山的节目已经过去了。 她的手指感到一阵刺痛,低头看,才意识到刚才缝东西的时候针扎了手指,流了血。 明蕙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叠的很好的书页,早已泛了黄,里面有林宁山的回忆文章。文章里的她跟现在的她完全两样。她想起现在城里人都喜欢到乡下吃野味,感受幻想中的田园生活,他们喜欢的乡下人不过是他们想象中的乡下人。年轻姑娘和六十岁的老太太也不是一回事。 报纸上的字她都认得,当年的事仿佛还在眼前,她家重男轻女,她又是家里第一个女儿——天生的不花钱的帮手,生来就是要给父母兄弟干活儿的,学一天没上,大字一个不识。后来林宁山下乡当知青,临时住在她家,她才扫了盲,认了字。林宁山返城前送了她一本字典,这本字典她一直留着。 她放下报纸,去厨房煮挂面。当年吃一顿面多不容易,她长到二十都没吃过一顿白面条,白面是哥哥弟弟的,她能吃顿杂面条就不错。第一顿白面条是林宁山返城前请她吃的,她没好意思多吃,怕像个饿死鬼。慢慢吃到碗底,才发现里面卧了两个蛋。 林宁山返城没多久,她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上几乎用尽了她认识的所有字。等了仨月没有回信,过了些日子她就结婚了。 第2章 村里很多人都为明蕙惋惜,因为她长得美,而她的美没有派上任何用场,也没带来任何故事,美得平淡乏味,按部就班。这么徒劳地在乡下美了一些年,连美的基因都没流传下去,就要老了。 她确实不年轻了,可这世上还有许多同龄老鳏夫,毕竟她在同龄人里还是美的,甚至美得不像她的同龄人。给她说亲的比年轻时只多不少。她不能生育在年轻时是个缺点,老了却转化为男人眼里的优点,她没有孩子,便不会拿钱补贴孩子,只能一心一计地和男的过日子,男方和男方的孩子便不用担心财产被侵占。 对于这些说亲,明蕙拒绝得很干脆。旁人只当她是对男人的条件不满意,毕竟一把年纪,再结婚就是三婚,当然要好好挑选挑选。 拆迁的事只停留在传闻中,继子们每月的生活费没有任何下文。 明蕙吃的粮食和大部分蔬菜都能自给自足,她有块自留地,地里的粮食足够她吃了,每年她还要在院子里种些蔬菜,吃不完的蔬果便送给邻居,邻居收了她的柿子蔬菜,便回赠给她地里种的花生红薯和南瓜。 维持生活没问题,可要是想攒一点钱,必须从指缝里省起。早些年,她还能靠做衣服有些存项。但现在难得有人找她做衣服,她的手工费要价再低,也低不过工厂流水线的产品,当然有贵的,可便宜的二三十块就能在集市买到,虽然做工不行,光是线头就数不过来,可架不住省钱,款式也新潮。村里讲究一点的去商场专卖店,虽然里面的价格并不比明蕙做的衣服便宜,可到底有个牌子。 一日,明蕙在院里漆一个板凳,村里孙大妈来找她做一件男式唐装,纸条上写了尺寸。 孙大妈进了屋,找了把椅子坐了,打量着明蕙的屋子:“你看你收拾得多干净,谁跟你过日子可是有福了。老陈真是没溜,也不看看那些人的条件,就瞎给你介绍,怪不得你连面都不见。”她想着铺垫得差不多,便问明蕙:“你想再找个什么样的,跟我说说。我看看我认识的人里有没有人符合你的条件。” 明蕙笑笑,不搭茬,只问孙大妈想要什么样式布料。她拿出一本册子,上面有各式布料的布头,这是她去布料批发市场特意淘的,以便人挑选,主顾想要什么布料,她再去县城买。 孙大妈以为明蕙是不好意思,便顺着明蕙问的说下去:“这么多,我还真不知道哪个好,要不你帮我拿个主意,你是做这个的,总比我懂得多。” 明蕙认得孙大妈的丈夫儿子,都不是纸条上写的尺寸,她问孙大妈是给谁做的,长什么样子,不同的肤色身材适合的衣服也不一样。 “这个人啊,你认识,还很熟。和你差不多大,你不妨猜一猜。”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