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晦撇撇嘴,桑持玉再次朝他伸出手。 苏如晦不情不愿地拉住他的手,他把苏如晦拽起来。两人上了马,临走时苏如晦点了几个小孩儿,“里头的菜归你们了,快去,趁热吃。” 小孩儿们欢呼一声,钻进幄帐里抢吃的。 那时节还没有宵禁令,边都的晚上很热闹。十字街口有做场吹火的,还有画糖人儿的。高耸的屋舍堆叠向上,每间屋子皆亮着星辰般璀璨的烛火,飘渺的人影儿框在窗纱里,像热闹的皮影戏。 马蹄声哒哒,他们策马走上凌空栈道,沿着红漆木板铺成的路缓缓走。苏如晦问桑持玉:“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你这人一点儿也不在乎我,我这么高一个子,你眼睛是有多小,怎么我就进不了你的眼呢?” 苏如晦今日颇有些无理取闹,桑持玉不同他计较,依着他问:“考得如何?” “我肯定是榜首。”苏如晦换上自豪又懒洋洋的笑,“高估了他们的题目,早知道不那么费心准备了。” 桑持玉没有回应,两个人又静下来。只要苏如晦不吭声,桑持玉绝对不会主动说话。 苏如晦心里头憋闷,问:“你干嘛老不理我?明明小时候可喜欢我了,长大了怎么就变了?” 沿途的烛火烫过桑持玉的脸颊,他的轮廓模糊在光晕里。 他望着前方,声音有些低:“或许是因为你太幸运。” “幸运?” 桑持玉垂下眼睫,“你若想得榜首,便能得榜首。你若想得到谁的心,便能得到谁的心。苏如晦,老天眷顾你,你该珍惜,而非肆无忌惮地挥霍。” “什么幸运,那是我聪明绝顶招人喜欢。”苏如晦策马同他并排走,“罢了罢了,你要修行,我就跟你修行,你要持戒,我就跟你持戒。从今往后我苏如晦改邪归正,老老实实做官,正正经经做人,你别讨厌我了好不好?” 桑持玉瞥了他一眼,移开视线,没答话。 “好不好啊?”苏如晦追问不休。 最后桑持玉还是没搭理他,他只好放弃。到家的时候他困得睁不开眼,沾上炕便不省人事。桑持玉给他盖上被子,灯火下他睡颜安详,有一种沉静的俊逸。 桑持玉吹了灯,站起身,手腕忽然被苏如晦抓住。 苏如晦梦呓着:“好不好……” 桑持玉轻轻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放进棉被。 “好。” 第64章 很讨厌很讨厌 观星舍人入围的大榜要半个月后才放,桑持玉继续他应卯当值的规律生活,时不时从别人的嘴里得知苏如晦的消息,说他转了性儿,闭门谢客,专心鼓捣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铁甲傀儡,还送了好些去武备寺。 桑持玉时不时收到一篮子花,不知被谁放在他的值房门口,有时是桃花,有时是梨花,皆是刚采不久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他命人四处询问,可曾见到送花的人,卫所里的侍者都摇头。 他渐渐开始盼望每日的花,目光常常不自觉落在门槛那边。 会是谁?他想,那个人一定很无聊。 拜访他的除了花,还有高从龙的眷属。他们送来金银丝帛,请他法外开恩。他拒了财礼,着人把行贿者押入无间狱,按秘宗律打三十大板。这般不讲情面,铁面无私到死板的地步,他在朝中越发孤单,上下朝皆无人与他同行。 三日后他策马行于苍龙大街,一个老人扑倒在他马下。自此之后,麻烦事不断,朝中弹劾他纵马伤人,骄恣跋扈的奏章雪花片一般呈于大掌宗面前。他知道有人上下其手,暗中纠结党羽对付他。这些人并不知道,他是大掌宗的刀,是秘宗唯一的孤臣,这些伎俩无法动摇他分毫。只不过小打小闹也十分讨厌,当他从街上过,总有百姓朝他扔鸡蛋,又有小孩儿放爆竹惊他的马。大掌宗赐予他的宅邸,大门上被人涂了朱漆。 忽然有一天,这些恼人的骚扰通通消失。之前闹着要他赔钱的老人,见了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