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丽头上。 拿过一方蚕丝脸帕,殊丽毕恭毕敬地走到龙床前,隔着帕子抚上男人的墨发,轻轻抓揉,她心跳如鼓,却竭力维持淡然,不想在御前露怯失仪。 衣前的裙带因着动作微微晃动,映入男人的眼眸。 陈述白顺着那条玫色裙带向上看,就瞧见起伏之上的一颗黑痣,小小一颗,半藏在领口。 若这衣装是对襟领子,就能很好地遮挡住,偏偏宫人的春衣为袒领,很容易让媚光半露。 殊丽低眸时,刚好瞧见天子在往她身上瞧,却不知在瞧什么。殊丽觉得天子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之前在湢浴中都能不动如山,定然不是在琢磨风月事,既不是风月事,就没必要纠结。 为天子绞干头发,她轻声提醒道:“时候不早了,请陛下安寝。” 陈述白收回视线,躺进锦被,合上了眼帘。 不同于普通的木板床,这张龙床是由十名能工巧匠呕心打造而成,以暖玉为床板,能汲取人的体温,有助入眠。 陈述白舒展眉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雅香,是殊丽身上的特殊香气。 随着香气侵鼻,身心随之舒缓。 “庞诺儿,庞诺儿。” 倏然,一道欠欠儿的声音传入耳畔。 是雪颈巴哥发出的。 陈述白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冯连宽呆愣了下,看了眼扑腾翅膀的巴哥,“老奴也不知啊......” 难道是太后想让自己的侄女在御前多些存在感,命人偷偷教给巴哥的? 走到鸟架前,他试图掐住巴哥的嘴,反被巴哥啄了一下。 “庞诺儿,庞诺儿。” 巴哥叫得欢快,扬起了鸟喙。 一旁的殊丽眨了眨眼,越过冯连宽一把抓住巴哥,又抱起桌子上的黄袄御猫,福福身子,“扰了陛下清净,奴婢这就带它们出去。” 说罢,走到白毯边缘,穿上绣鞋,脚步生风地离开内寝。 陈述白撩开帷幔一角,看向冯连宽,“后宫不留外女,去一趟慈宁宫,让母后送庞家小姐出宫,若母后不同意,就说是朕的意思。” 他厌烦的连表妹都懒得叫。 冯连宽是人精,自然能察觉天子对庞诺儿的不喜,心道太后还是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处心积虑弄这些勾当,只会事与愿违。 寝殿外的西府海棠下,殊丽目送冯连宽离开,抓了抓猫头,她这也算剑走偏锋,行了一步险棋。天子驱赶庞诺儿出宫,自然不会提起巴哥学舌的事,太后那边就不会知道事情的起因,自然怀疑不到她的头上。 至于庞诺儿,以娇纵闻名,时常欺负宫人,算不得无辜。 ** 寅时刚过,天未曈曚,外寝响起铜铃声,殊丽隔着珠帘“嗯”了一声,打开角几上的折枝莲花纽青瓷炉,点燃一支黄熟沉香。 等殿内燃起袅袅白烟,殊丽跪在垂着帷幔的龙床前,软糯地唤了一声:“陛下,该起身了。” 帐内没有应声。 殊丽摸不清帝王的脾气,更为小心地唤了一声:“奴婢服侍陛下梳洗更衣。” 帐内仍然没有应答。 叫天子起身早朝是件很困难的事,不比其他励精图治的臣子,天子多少有些起床气。 可漏刻滴答滴答计量着时辰,若是因她耽误了早朝,岂不是要招来杀身之祸。 想及此,殊丽磨磨牙,小心翼翼撩开帷幔一角,大着胆子窥向里面的男子。 男子面朝外侧卧,骨相和皮相皆为出众,平日那双敛着寒霜的眸子轻阖,让他看上去有种邻家郎君的亲和感。 不怪天子不愿晨起,他御极百日,却处理了先帝遗留半年有余的要务,那些日子焚膏继晷,每晚睡不上两个时辰,积劳成疾,容易犯懒很正常。 殊丽替他找了赖床的理由,抿唇盯着他沉静的睡颜,凑上前又唤了一遍:“陛下,该起身了。” 清冽的龙涎香袭入鼻端,殊丽不自在地侧头,不敢再直视天子的容颜。 就在这个间隙,侧卧的男子终于有了反应。 薄薄的眼皮微动,慢慢掀开,不甚清晰的视线中捕捉到一抹身影。 柔和的侧脸,优美的脖颈,以及锁骨下一片雪肌,无不透着天生的媚态。女子生了一张芙蓉面,如同最精致的花馔,引人品尝。 美色惑人,若非她对自己有用处,自己断不会留她在身边…… 刚巧,女子舔了舔红润的唇,转眸过来,正对上他审视的目光。 见天子醒了,殊丽赶忙退开,跪地抵额,“陛下晨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