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天空,出现一道鱼腹白,像破晓时分,天光乍现的景象。 可现在是子夜时分,夜色正浓的时刻。那丝鱼腹白的出现,立刻吸引所有人目光,而很快的,天边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五梅峰的方向亮起,宛如白昼忽展,伴随着越来越大的仙威,云间端坐的陆决与靳楚二人同时起身,遥望东方。 萧留年忽然间浮身而起,从人群中飞出,掠到了最前方。云繁手腕上的魂锁没除,只能跟在他身后飞出,与他一前一后站在半空中,与靳楚二人同高之处。 五梅峰四周,忽然间一片沉寂,众修似都意识到了什么,无人敢造次开口,只看着一道小小的身影,背光出现在天光山影的交界处,缓缓踏空而来。 “弟子萧留年,恭迎师尊归山!”萧留年率先出声,恭恭敬敬行了道礼躬身长揖。 朗音几乎传遍全浮沧,惊醒了正在观望的众人——道祖穆重昼真的归来了。 浮沧七子也同时掠到高空,遥望失踪了两百余年的穆重昼,神情中均透露出几分声色不动的激动,而先前那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气氛,似乎也随着他的归来而莫名轻松下来,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足以叫人定心。 云繁对穆重昼这个半路师父并没多少感觉,凭心而论,她在浮沧十三年,七位师叔在她心里的地位,可能都比穆重昼重。她看他,就像是面对浮沧那幅震山法宝《驭龙图》时的心情,遥远、陌生、感慨,同里又好奇,别无其他。 她对穆重昼,一点点师徒情份都没有。 但在这寂静无声的时刻,她的好奇心被催到极致,直到腕间的魂锁扯了两下,她才在萧留年的提醒下,像扯线木偶般躬身行礼,可眼睛依然不安分地望向远空,看着天际的光芒铺到五梅峰前,也看着那人踏空而至,最终停在与众人百步之遥的山巅上。 “不必多礼。”随着一声几近没有温度的声音,厚劲卷来,将所有俯身行礼的弟子尽数托起,又向云端站的人开口,“陆道友,靳道友,别来无恙。” 陆靳二人各自抱拳,简单寒暄两句后,只听凌佑安一声颤音:“穆师兄,你的头发……” 向来沉稳冷静的凌佑安,竟在与穆重昼归来这等喜悦的时刻,红了眼眸,浮沧七子也逐一开口,语气并不平静:“师兄,你这是……发生了什么?” 萧留年亦是愕然地盯着自己的师尊,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看清穆重昼的那瞬间,浮沧众修心里的喜悦,烟消云散。 那本该如上神一般的存在,已是暮雪满头。苍白的长发披爻在肩背,如同浮沧冬日厚重的雪,不仅落在他的肩头,也落在众人心头,沉甸甸的。 他只着一袭薄薄的宽松的单衣,浅淡的青色,虽说身形依然挺拔,但人已瘦削非常,双颊凹陷,面色苍白,细纹隐约可见,如同垂暮老者般,眼中一丝光芒都没有,淡漠得像潭死水,毫无感情地扫过众人。 除了轮廓还依稀能看出旧日的俊逸外,他与从前判若两人。 一个修士,尤其是像穆重昼这样境界的人物,若连容颜都无法再维持,那意味着天人五衰、大限将至。在场修士无人不知,在看清穆重昼模样时,无一例外倒抽口气。 云繁也在看着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师父,她与浮沧山弟那真情实感的惊愕不同,也和师叔师兄们的担忧不同,她在看到穆重昼的那个瞬间,心里没有丝毫起伏,可就在他的目光扫过芸芸众人,与她目光撞上之时,云繁的心脏,陡然间痛起。 那种痛,出现得莫名其妙且难以理解,明明对她来说这只是个陌生人,却在目光相遇时让她猝不及防地难受起来,那苍白的发与倦怠苍老的脸,忽然间就变得刺眼起来。 “云繁?”萧留年的声音低低响起。 云繁回神之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越过师兄,似乎要朝穆重昼走去。她很快收敛心神,按捺下那股突兀的情绪。穆重昼的目光,在匆匆一瞥后早已移走,并没对她这个同为六柱灵根的弟子多看半眼。 或者说,他看这浮沧众修,皆如陌生之人。 谁也不知道在这两百余年内,他经历了什么,以他的境界,又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变成如斯模样? 只要略一思忖,便叫人毛骨怵然。 这可是九寰修仙界巅峰的人物,连他都无法对付的人事物,又该何等棘手? “穆仙尊,你这是……”越颂曦也蹙了眉头,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穆重昼。 “本尊无碍。”穆重昼的声音和他的目光一样,淡漠无情。 越颂曦却似乎想起了什么般,又望了望远空,问道:“只有仙尊一人归来吗?” “还会有谁同本尊一起?”穆重昼面无表情地反问她。 越颂曦一时语结,眼中疑光一闪而过,待要再说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