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的鸡零狗碎,内疚且后悔地捂住额角,想不明白怎么就做出这种事。 敞亮的光在商音开门的刹那泼进来。 她眼睛还有些肿,嘴唇发红,下巴却扬得倨傲,倨傲里透出不易察觉的委屈,明艳万千地抬脚出去。 裴茗已经在对岸的石亭中踱步赏景,应当是到了有一会儿了。 商音一路整理衣袍,理顺鬓边的碎发,借迎面而来的微风镇定心神。 “殿下。” 大老远望见她,裴茗就开始作揖行礼。 “嗯。” 商音不冷不热地应了。 这厢的文臣刚抬头,甫一看清她脸上的痕迹,不自觉怔愣:“殿下,你……” “没什么。”公主心烦意乱地随意抹了一把,“说正事。” 许是发觉自己僭越了,裴茗不敢再多过问,公事公办地颔首:“是……” 他正色道:“殿下可知晓如今的杨秀去了何处高就么?” ** 秋夜里的月有冷意了,微霜凝满枝叶,如若不点灯,地面便是大片雪光,一汪碧水平波似镜。 起风时,杨氏抱着大氅准备去给隋日知送外衣。 她从廊上经过,青年正盘膝坐在木梯的最后一阶,面朝枯败的水池微微仰头,那背影难得不张扬,反而莫名有几分形单影只的落寞。 杨氏见了,悄悄把大氅交给丫鬟,打发她先去,自己则下得台阶,慢步至儿子身旁。 知道是她,隋策仅是侧目并未回身。 “为何一个人在这儿啊?” 她轻言细语地问。 他还是平视前方。 或许根本没在看着什么,视线只漫无目的地落在虚空里。 在外多年征途,记忆里杨氏还当他是那个容易鲁莽性急的孩子,却不想也常有这般安静自省的时候。 “我去见商音了。” 过了很久,隋策才答非所问。 杨氏学他的样子坐在冷硬的台阶上。 青年似乎正想寻个什么人倾吐,并不在乎她要不要回复,抑或怎么回复,自顾自地往下说: “从前不觉得,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是真的没有好好了解过她……” ——连你也不相信我。 ——连你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样听风就是雨…… 同样的话她竟对他说过两次。 他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她色厉内荏,嘴硬心软,自以为是的认为她灿烂且坚强,张牙舞爪得可爱。 他张口闭口缠着她说喜欢,如今想想竟也喜欢得如此肤浅。 商音最在乎的是什么,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 “她没有朋友……” 隋策轻轻道,“即便总说有衷心于自己的宫女、太监,但我能看出来,她始终无法真正和他们交心。” 公主到底是公主,许多话不是做仆婢的人能够共情的,她没办法说,如若不然,便不至于连哭也要紧闭房门偷偷地哭了。 “她怕遭人背叛,怕让人欺骗。” 她其实最不想他瞒着她的。 “是我不好。” 隋策眉心一蹙,目光就此投在了足尖,“她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却不该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擅自行动。” 杨氏听完了自家孩子的肺腑之言,搂着双膝感慨万千地轻叹。 她深觉坐在这儿的不应该是自己,而该是公主殿下才对啊。 “我为什么……” 隋策像是颇自责地闭上双目,“我为什么就没信她呢。” 他回想起白日里的事情,稍稍易地而处,便悔得难受万分,不由捂住脸骂道:“我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做母亲的不知要怎么宽慰,半晌只伸出手,在青年宽阔的后背上温柔地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 陆无询是更声过三时从“杯莫停”出来的。 今夜他喝得高兴,略有点上头,当街就哼起了一首不太文雅的小调,幸而人静之初并无多少过客。 友人与他在十字路口分别。 临行前犹开着玩笑调侃:“多谢陆兄款待,下回的喜酒也可别忘了咱们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