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察觉到他的注意, 白衣剑客垂眸瞥了眼自己的手,顿了顿,换了左手拿剑, 右手背在了身后。 应璟决收回目光, 担忧道:“公子是否身体不适?” 连慎微低咳几声, 受到内力冲击的经脉后知后觉, 逐渐痉挛起来, 曾经断过的右手经络反应最厉害,手不受控制的发颤,他竟没有发觉。 即便是归入鞘中,苍山剑也不算重,右手竟有些握不住,如果不是应璟决提醒,怕是剑脱手他都不知道。 放在平时,宽大严实的袖口尚能遮掩一二,现在的这身衣裳束口,手露在外面,一眼便能叫人瞧见。 体内传来一阵阵虚脱之感,连慎微现在已经有些站不住了,环顾四周找了个地方,一撩衣摆,随意坐下来。 衣服半湿,坐着的石头被雨水冲刷,也是湿的。 他顾不得干净不干净,剑放在旁边,动作很利落,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只是在借力支撑罢了。 连慎微索性承认了应璟决的猜测,半真半假:“十年前,我右手手筋被人挑断,不能轻易动武,此后除了浪迹江湖之外,就是求医问药了。” “且闻风家传人医术出神入化,我寻求多年,才得知其一点踪迹。此行就是去找那位风家传人医治。” “浮渡山庄的主人家是我故友,六月二日乃是他们忌日,我若前去求医,今年就祭拜不了了,还好遇见了你,今年就由你代我去。” 应璟决呼吸微滞。 息眠公子十年未出现在江湖之中,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按时间算,那时候,息眠公子的年龄和他现在差不多大。 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 应璟决沉默片刻:“公子说,您不能随意动武,那刚才?” 连慎微羃篱下的脸色苍白无比,闭眼缓了许久,才稳着声线:“不碍事。” 虽然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和璟决平和的说过话了,但他现在更希望这孩子赶紧离开。 再说几句,他很可能就要撑不住了。 真的在这里昏倒,前面费尽心思做的打算,怕都要白费。 应璟决:“我……” 连慎微赶在他之前开口道:“太子殿快些离开吧,我也该赶路了。” 应璟决:“现在已经很晚了,公子一个人赶路?” “自然不是,约了在云北的几位友人,他们在那边客栈等我,我也不能叫人等急了,”连慎微看他还在担忧,便笑了笑,语气轻松:“太子走吧,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就好。” “我总还不至于沦落到孤身一人无亲无友的境地。” 应璟决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与公子就此别过。” 这样的大侠,想必知己亲朋也众多,他的担心显得多余了。 连慎微看着少年的背影走远,扶着身后的石壁站起来,就近找了一个藏身的山洞。 山洞干燥,里面有块勉强算是石床的岩石块。 内力高深之人夜能视物,不过连慎微现在眼前发黑,洞内模糊,羃篱遮着更是什么也看不见,他摘了下来,踉跄几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狼狈摔在了石床前。 “咳咳……” 青年喉间不住地咳出血,血液中多年的毒素达到平衡后又失衡,远比十年前刚被风恪救出来的时候发作的厉害。 他痛得蜷缩起来,血也失了温度,颈侧、耳后一片冰冷黏腻。连慎微不知道是血还是他身上的冷汗。 要是血的话,那实在是有些浪费。 先前放血的时候,到后期几乎快流不出来,如果那时候流血像现在这么容易,他就不用在手臂上割那么多刀了。 连慎微从怀里掏出一个纤细的竹筒,拔开,倒出几粒平常吃的药丸和一个暗哨。 药丸胡乱混着血咽了几颗,他拿着暗哨,勉强吹了两声。 这暗哨是特制,他是母哨,子哨只有明烛和天南两个人有。 一旦吹响母哨,子哨便会自发无声震动,是为了防止连慎微遭遇险境他二人却找不到这种状况出现。 做完这些后,他就彻底没了力气。 思绪开始浑噩,漫无目的地飘着。耳朵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乎是错觉,他依稀听见了有马蹄声传来。 脸侧有些痒,连慎微却抬不起手去抓。 真是狼狈啊…… 很久不曾这么狼狈了。 风恪说过,若非绝境,他不可轻易拔剑,超过三次则性命难保。不过这种痛感,还真是比死了难受。 现在风恪不在他身边,此次拔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如今算得上仇人的只剩下一个,除此之外,还有北夷和厉宁封之事让他颇为挂心。 厉宁封有风恪治疗,就算没有他的血,应该也不会出大岔子。璟决慢慢长大了,也如他所愿,和他渐渐形同陌路。 这次暗杀之后,幕后的人谨慎,大概不会在南巡路上再次出手,只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