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年担着一对箩筐,里面装满了各种杂物,有小零食,有罐头,有菜籽油,还有一些用纸包着的东西,一包一包叠着用一个铁盒子装着,他头戴草帽,正在沿巷吆喝,像一个收废品的。 “卖耗子药啦,一包一块钱!” 邓大年担着箩筐停在了一处泥砖房前,房子前面有个篱笆,围着一片小菜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正背着个孩子,一边在旁边的竹竿上晾衣。 女人脸色满是淤青,手背上,手肘上,到处都是伤痕,有的随便上了些药,有的还在流血。 只是女人对自己身上的伤势都不在意,她一脸死气的重复着这些日常的家务,像个木偶一样。 背上的孩子可能是刚吃饱,这时候并没有哭闹,在背带里睡得正舒服。 邓大年将扁担横在两个箩筐上,然后人坐在扁担上面,就当是累了,用来歇歇脚的凳子了。 “卖耗子药啦,百试百灵!” 邓大年一边吆喝,目光看了那个年轻女人一眼,忽然问道:“妹子,要耗子药吗,一包只要一块钱!” 那个晾衣服的女人动作顿了一下,像是在迟疑着什么,就在这时,邓大年忽然站起来,面向女人后面的一栋房子,喊道:“大娘,要耗子药吗,现在夏天了,家里蚊虫特别多,上点耗子药,还能药其他害虫!” 从年轻女人家隔壁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她来到那个年轻女人身边,低声说道:“这日子难熬,你总得以备无患,要是实在逃不掉的话……” 说着,那个妇女拉了拉年轻女人的手臂,然后朝着邓大年那边打了个眼色。 年轻女人像是终于被打动了,背着孩子,来到邓大年面前,问道:“给我来一包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散钱,凑够了一块钱,然后递给邓大年。 邓大年连忙接过钱,然后从箩筐的铁盒里拿出一包耗子药,他叮嘱道:“我这耗子药的药效非常猛烈,家里要是养有家禽什么的,可千万别让吃着了,就是闻到也要糟糕!” 年轻女人笑了笑,点头道:“谢谢大哥,我晓得的。” 旁边的妇女走过来,也向邓大年买了一包,然后把手里的那包耗子药递给那个年轻女人,并说道:“这包你也拿着吧,我怎么看这个卖耗子药的,都不靠谱,他嘴上说耗子药的药效强,你还真信?” 邓大年也不在意,他拿出毛巾擦了擦汗,然后跟两个女人打了声招呼,就担着箩筐,继续沿着巷子吆喝着走远了。 等到邓大年走了之后,那个妇女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妹子,婶婶家里没本事,帮不了你啊……” 年轻女人摇摇头,笑道:“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样,柱子走了,我娘俩反正也活不下去,吃老鼠药好歹能留个全尸。” 妇女表情悲戚,忍不住劝道:“趁着那些追债的还没有来,你好歹出去躲一躲啊,你是外地嫁过来的,家里要是还有什么亲人的话,就到他们家躲一躲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年轻女人又摇了摇头,脸上带着释然,笑道:“黄大佛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躲到哪里都没有用的,我这样的贱命,就不祸害娘家人了。” “婶婶,晚上我家里要是有什么响动,你们就当没有听到,千万别出来,到时候连累了你们,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年轻女人颠了颠背带,从地上拿起洗脸盘,说道:“家里还有只母鸡,等下我杀了,给您送一半过来,反正人都是要死的,不吃白不吃!” 妇女长叹口气,一脸怅然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年轻女人放好洗脸盘,然后进了屋子,她来到厨房里,往灶台里塞木柴开始生火,从邓大年手里买来的老鼠药,被她随手放在了灶台边上。 这是一个两个坑口的灶台,大的那个平时是用来煮猪食的,家里养的猪已经卖掉换钱抵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