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得犹如白纸,越发衬出他眼尾的绯红。 既已还俗, 自然不应该在遵守清规戒律。 可无人知道,当他看着那些散发着浓香的肉时,眼前出现的却是那只满身血迹斑斑的大黑狗。更无人知,当那些于别人是美味的肉入口后,他有多么的恶心。 于他,酒肉竟都成了毒药。 比之四年前, 他长高了很多,但脸上却显得越发瘦削了一些。 “师傅,小黑……”青年疲软的身子倚在墙壁之上,他半闭着眼睛,没有了半点在战场之上的煞气,气息紊乱且微弱。 容钰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心脏像是被敲了一下似的。 不疼,却滞闷难受。 “殿下!” 正这时,有脚步声传来,靠墙的青年陡然睁开了眼睛,然后迅速站直了身体。除了面上的微白,竟是再也看不到方才的半丝脆弱。 很快,一个小将就跑了过来。 见到酆无咎,忙行了军礼道:“殿下,这么晚了,您该就寝了。可莫要熬坏了身子。”小将的眼里装着敬仰与担忧。 “本王这便去歇息了。”酆无咎对小将轻点了头,“只是方才瞧见今夜月色正好,便忍不住出来赏了一会儿月。” 小将闻言,抬头朝天上看。 今夜的月色确实很美。 圆月当空,天上还洒满了繁星,是一个非常圆满的夜。 “确实好看!”小将忍不住笑了,“想来是老天爷也知道咱们今天打了胜仗,所以也在为我们庆祝吧!” 说到此,小将的语气更是充满了骄傲,对未来也充满了憧憬。 “大周皇帝昏庸无道,听说,现在还沉迷丹道,宫里养了一群和尚道士,奢靡至极。于民生上,却半点不上心。”小将话里满是鄙夷和愤慨,“这种昏君,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酆无咎抿紧了唇。 “据说,那司马承还专门建了捉妖卫,想方设法的要去捉妖。” 一旁容钰闻言,眉头瞬间紧紧蹙了起来。 司马承为何要这般做? 人间乱世,自是最易滋生妖邪的。这些年来,各地都有传出妖怪作乱的消息,在民间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小将可不觉得那司马承建立捉妖卫是真的为了除妖,分明只是一收买人心的工具罢了。 “南地的百姓们不知,还真以为那捉妖卫是为百姓除害,殊不知,分明是为了满足司马承自己的私欲罢了。”他们也有探子潜入了皇宫中,自能知道一些隐秘的消息。 说到此,小将的面上有厌恶还有一丝恐惧,“那些妖根本不是被那些和尚道士灭了,明明……明明都被那司马承给吃了!” 话落,酆无咎与容钰的脸色齐齐沉了下来。 这些事,小将都知,身为主上的酆无咎自然也知。甚至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因为,他便是从那黑暗的宫殿中逃出来的。 这些年来,他其实组织过不少次暗杀。 但是司马承却极其警惕,身边的守卫更加森严。 不但如此,或许是因为那些被他吃掉的妖,司马承自己的武力值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强大了。 无咎在武道上也算天赋异禀,且极其刻苦,又悍不畏死,虽只短短几年,可却已经跻身高手之列。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伤不到司马承分毫。 最接近的一次,他分明已经把剑刺进了司马承的胸膛,可最后,司马承非但没死,甚至还反手伤了他。 无咎看得很清楚。 当时的司马承手上竟然凭空生出了利刺,指甲更像是野兽一般,又长又利,若不是他及时躲开,怕是已经被那利刺割破了喉咙。 自那次后,东方立等人便再也不许他亲自参与刺杀了。 他不仅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更是靖王。于靖王来说,身上背负的责任比他心里的仇恨更加重要。 他当初既然选择走上了这条路,便没有任何回头的机会。 要么大获全胜,要么死无全尸。 于他来说,再无其他选择了。 青年眼里的杀意浓烈的惊人,可眼底深处却也是深深的痛苦。挥退了小将,无咎大步走回了帅营。 夜色已深,军营里也变得越来越安静了。 除了巡逻守卫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了轻柔和煦的风声与偶尔的蝉鸣,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极其清晰。 酆无咎躺在床上,却是没有半点睡意。 肚腹里仿佛被烈火灼烧了一般,呕吐之意越来越浓,他终是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其实平时,他是不会沾酒肉的,可是庆功宴不同。 为了不惊动守卫,他甚至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努力不发出声音。 然而,就在酆无咎用力压抑的时候,却觉鼻间飘来了一阵清香。那香味极是独特,只让人心旷神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