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一缩。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等等,那是……淮明子?! “谢识衣,避开!” 言卿脸色瞬间冷下来,骤然斥喊。 * 虚空一片混沌黑暗。 唯凤凰之羽流光璨璨,像赤金曜日破开漫长的夜。 自凤凰眼中流下的碧血,沿着不悔剑冰冷的剑刃,落到了地上,而后触地反弹,竟然在瞬息之间轻忽飘转。 碧血染带着浓郁的黑色,浮现空中,成一条狰狞细蛇——淬着满身毒液,袭向谢识衣。 言卿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淮明子的“御魇”之术。 为什么?淮明子已经死了一百年了,为什么这种邪功会在上重天出现?? 御魇之术,以血控魇——那碧色的血里,是从凤凰体内蹿出来的魇。淮明子实力深不可测,研究的功法也是上古邪术。这老头在化神期巅峰呆了不知道多少岁月,未必找不到谢识衣的破绽。 言卿神色凝重,倏然出手,指间魂丝从袖中穿梭而出,幻影变成重重枷锁。红线绕过虚空、绕过凤凰燃烧的羽翅,打算直入凤凰的眼,直接束缚住那些魇。 可是并没有如他所愿。 他的红线落入一只手中。 苍白的、冰冷的,像是玉,又像是雪。 言卿愣住。 这一刻,不悔剑的剑意漫开四野八荒,属于紫霄的回忆消散分离。虚空中浮现一点一点白色星光来,是黑暗崩析的本色。凤凰的身躯也在流逝,金色红色的星火漫漫,织成璀璨的长河。干燥、炙热的风,拂过耳边好像有细微燃烧的响动。 之前袭向谢识衣的那一条碧色血,谢识衣本可以躲开,却不知为什么失神了片刻,沉默之间,让那碧血入了眼睛。血色染湿睫毛,晕开在眼中,他没有去理,只是垂眸,静静看着掌心的红线。 延伸的魂丝都不过是幻影,在言卿收手的一刻,通通消失。 谢识衣看着掌心的线消失,平静地收手,在黑暗虚空万千星火中,冷静抬起头来。 言卿一时间,又是哑然又是沉默,最后抱住关着不得志的笼子,没忍住低声笑起来,笑了好久。 不得志都不知道主人笑什么。 他的主人在笑自己傻。 是淮明子的御魇之术没错,但这里是紫霄的回忆中啊。 谢识衣如果遇到危险,直接像之前一样终止一切就行了。 他操什么心呢? 真是关心则乱。 而且,谢识衣真的是一早就认出了他吧。即便是锁住魂息,也不一定能瞒得过谢识衣。 谢识衣对一个人行为举止的洞察能力本就很可怕。 那些似是而非的装疯卖傻,有时候他都觉得很假。 不过本来……桃花细雪中,一切就处于虚虚实实的暧昧间,可能他也从来没认真去伪装过。 言卿没说话,谢识衣也没说话。 紫霄后面血肉之躯落入了回春派幽牢中,但是那时他已经离开虚空,于是洞虚秘境中的记忆便也就停在了这最后的一幕。 时怼刀被留在虚空中,随着主人的消亡,自动解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十八岁杀父弑母,数百年嫉恶如仇。风风火火的一生,尽悉湮没虚无。 黑暗崩析,回忆尽头,永恒固定在这片秘境里的,是紫霄洞府门前的那片青枫林。 言卿走过去,眼中漾开笑起,揶揄道:“仙尊,紫霄死了,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不得志本来就在生闷气、咬栏杆。 听到他主人这吊儿郎当的语气,瞬间差点喷出血、磕到牙。靠靠靠,你找死不要带上我啊! 谢识衣漫不经心地抹去眼下的血,看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这条青枫林贯穿了紫霄的一生,就跟他颧骨到嘴角的那条疤一样。 疤是逆骨、是愤怒、是杀伐;这片青枫是故乡、是回忆、是混乱一生最后的柔情。 言卿再看这片青枫,又回忆起了那两场雨。 想起了镜如玉在第一场雨中跪地请求的无助模样,白梅油纸伞落到旁边,她扬起的脖颈苍白脆弱,像孤零的鸟。 又想到第二场雨,她在争吵过后拂袖而去却又停下步伐沉默很久,在青枫中回首,讽刺一笑,安静轻声说“哥哥,我原谅你了”。 九大宗浮花门门主,果然擅长玩弄人心。 言卿都不由感慨,道:“镜如玉演技真的挺好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