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都还活着,却找不到大夫。趴在那里只想要人救他们一命。师父说,在死之前先救人,不然黄泉路上都会跟着我们。 那时还有家家户户在地窖里藏的粮食,师父就挖出来做东西给他们吃,每个人一点,几日后冻伤竟好了一些。” 她说到这,好像想起那段时光,声音越来越低,“ 我知道那不仅仅是吃的,是药膳。我虽学的方药,可我阿娘会做药膳,但她只教我最浅显的。 师父就问我,她死前想收一个徒弟,传授药膳之术,不然死不瞑目。那时我不想应的,可后来我还是答应了。 再后来,我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每天都跟着师父救人。她说话很有意思,明明我们在逃难,她却说我们是在挖宝。哪天从地里挖出来一个大宝藏,那就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再过现在的生活了。她一直告诉我,乱象会稳的。” 晏桑枝很不愿意回想那段日子,那时她悲观厌世每日愁苦,每天起来就想如何死。可师父却很乐观,从土里挖到一根山药,就从山药的药性说到药膳,再说要给她做什么东西吃。 那顿河水煮的山药,一点盐都没有,却让她不那么想要自尽了。 在漫长的两三年里,只有她们两个相依为命。一路走来能用药膳救人,就用药膳,不能就用方药偏方。她看见,很多人爬着,腿烂了都要活下去。 晏桑枝难得反思自己,她被狠狠触动了。她们从景平国的安城走到了最北边,可那里也有大雪和瘟疫。师父临死前最后说的是,阿栀,没有风光的死法,可你要是愿意,救几百数千人再死,那是最风光的。 她说,阿栀,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来,乱世会稳住的。 可师父走了,乱世也没有走,晏桑枝也谨遵她的遗言,没有自怨自艾,真的在济天下苍生这条路上走到了头。 晏桑枝抬起头对许静心说:“最后,她真的做到了。” 以后,她也会做到的。 许静心满含泪花和欣慰地握住她的手,“这一路走得很苦很累吧。” 晏桑枝沉默,她的眼泪渗进鬓角的头发里,轻轻应了声,“嗯。” 那些无人能知的日子里,她吃尽了苦头,摔得头破血流。可也因此才能坐在这里,状似云淡风轻地跟师父说起,那段艰辛的路程。 她说了很多很多话,无法跟旁人开口的,可在师父面前,哪管不记得前尘往事,她也毫无保留。 许静心听得很认真,她的记忆里虽然没有那段经历,可真的像感同身受一般。 晏桑枝落泪她也跟着一道落泪,她难过时自己也会觉得难过。 她们两个是白首如新,又是倾盖如故。 最后,晏桑枝看着她一字一句说:“我平生的憾事之一,是没能出师。” 她学方药学了十四年,药膳只三年。她其实只学了个皮毛,很多的东西都没有参透。重来一世,她想要有出师的机会,正经的行个拜师礼,能够名正言顺地孝敬和赡养师父。 毕竟师父于她是再生父母。 “我也有憾事,到不惑之年,门下无人,本事无法传授于人,”许静心回她,声音温柔有力,“可我在今年在今日等到了。” “后日是个好日子。” 晏桑枝扯出一个笑容,使劲点头。 她们其实还有话想说,可日落了,晏桑枝要回家去,她想等拜师后,要师父去看看她的家。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