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牢房里,少年人冷白的指节搭在细长的铜刺上,他站在戚忠古身边,眉眼轻弯。 “说实话,孤并不在意戚大人的招供。”他说。 “你死去就可以了。”斯斯文文的话。 戚忠古疼得眼前发黑,一句话都说不出,腥甜的鲜血灌入喉咙,他被呛得咳嗽连连,等他回过神,却发现,一支细长带着绣的铜刺,已生生穿过琵琶骨。 血喷涌而出。 江鹤声漫不经心移开脚步,他垂眸,原本冷白干净的手早已鲜血淋漓,他并不在意,恹恹出声:“是你给贵妃献的计,让她绑了秦家小姐逼孤自戕?” 早在剧疼来临时,他早已咬破舌尖,这会儿恍恍惚惚的,浑身上下都疼,听见江鹤声的话,他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落。 江鹤声本也没打算听他说话,轻轻叩击梨木椅,百无聊赖的,叫来提刑官,眉眼轻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好像落了潋滟晨光。 太子殿下温声道:“昼日晴好,送他上路。” “他、他招了吗?”提刑官没找到认罪文书,战战兢兢开口。 “嗯?” 江鹤声微掀眼帘,语气清和,询问:“尔有异议?” 即使是在杂乱肮脏的地下牢房里,太子殿下衣袍也始终干干净净的,他身姿清雅,矜贵得像刚刚走下云端的神仙。 提刑官对着这样温雅的少年人,却一直打着哆嗦。 太子自回京之后,手下积了多少尸骨,他虽然了解得不确切,却总能听到太子杀人抽骨的流言,冷漠无情,残忍暴戾,昭狱众人对他都胆战心惊。 提刑官很珍惜自己的脑袋,连忙跪下:“卑职无异议,殿下英明。” 草木正盛。 江鹤声回东宫时,手上的鲜血还未清洗,一直往下流,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 江鹤声不大在意,他正想着再去戚家杀个人,却被天一挡住了。 “殿下。”天一呈上信。 江鹤声停下脚步,立于廊檐下,伸手去接,他淡淡问:“谁寄来的。” “秦家小姐。”天一答。 江鹤声倏尔收回手,他垂眸,看着手上的血污,眨了眨眼睛,鸦睫轻轻颤抖,心头忽而涌出些难以言喻的、惶恐与欣喜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轻声道:“你先拿着。” 目光却一直落在那封信上,他想了想,道:“备水,孤要沐浴。” * 江鹤声将身上的血渍洗净,换了身素白长衣。 少年人踩着白玉石出来,双手拿着绒白长巾,微微垂首,将湿漉漉的长发绞干。 那封信早已放在书桌上,他在书桌前坐下,轻轻抿了抿茶水。 清冷莹白的指尖触上宣纸,太子殿下的眸光温和下来,他看着纸上圆滚滚的小王八字,眉眼舒展。 大抵是盛夏天热,宣纸上也存着余温,就像小猫儿刚刚压过一样,秦小猫儿写字时,整个人就像软绵绵的小糯米圆子,直不起身,趴在桌上写。 仔仔细细将秦小猫儿的信看完了,江鹤声仿佛瞧见娇气的小姑娘愁眉苦思的小模样,轻笑出声。 * 清晨,雾气微微蒸腾而起。 云观山脚下,莲池三百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