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 她睁大了眼睛,顾衍盛见了连忙同她摆了摆手。 “不怕不怕,并未伤及性命,眼下已在养着了,只是想借你的地方暂避些日子。” 他虽这么说,项宜却不由想到与他联络的笔墨铺子闭门多日,还被官府查封的事情。 刚要问上一句,他先开了口。 “我听说谭家大爷从京城回来了,不知你可方便?” 项宜闻言敛了几分心神。 那人回家之后,她确实不如从前方便了,而且自查账的事情之后,他似对她心怀歉疚,两人相处的时间倒是长了一些...... 她说并无大碍,“谭家大爷并不插手中馈,大哥先在庄子上安心小住,之后再转旁的地方暂居亦可。阿寓宁宁也住在这附近,亦可让他们掩护......” 顾衍盛听了,知道她素来理事周全,便没再问。 却禁不住留意到她提及谭廷时的称呼。 谭家大爷...... 顾衍盛又看了她一眼,听她开了口,又问及了他受伤的事。 “......是什么人重伤了大哥?” 顾衍盛在这问话中,淡笑了一声,没有立时回答项宜的问题,深深缓了口气,说起了近况。 “我如今,在东宫太子身边了......” 满朝文武逐渐忌惮起来的那个东宫的道人,便是顾衍盛。 他们并不知道他是谁,唯独太子知道,而太子显然信他多于许多朝臣,在他提及江西武鸣科举舞弊案有异之后,太子便着人前去翻查此案。 可惜就这样寻常前往,根本查不出原委。他又再三同太子保证这件案子还有乾坤,才终于说动太子。 此番太子派出了东宫属臣,他只怕再无功而返,也请前往。 他们到了江西不久便查出了猫腻,只是这猫腻一出,有些人立时变得朝不保夕起来。 顾衍盛只怕证据被追到消灭,便假装自己携有所查证据,千里诱敌。 路上自然招致追杀无数,所幸皆逃了过去,眼下到了清崡,他受了重伤的身子无力再赶路,干脆在此等候,自有东宫的人来接应。 他说得寻常,三言两句便将前后讲了,只是项宜却听得掌心冒出细密的汗水来。 大哥那年离开项家时,可谓是身无长物,唯一贵重的玉佩也留给了他们姐弟,这许多年过来,他竟到了太子身边,又深得太子信任至此,虽无科举出身,却已经开始插手朝堂之事了。 项宜不可思议。 顾衍盛在她的目光下,神情越发柔和。 项宜仔细想了想他方才的话。 江西武鸣?并未听说有哪个大世族聚居那里。 她垂眸思量,顾衍盛便看出了她所想。 “那武鸣并没有什么大族宗家,但却颇多各族旁枝。只说叫得上名号的世族,就有槐宁李氏、槐川李氏、灯河黄氏,还有凤岭陈氏其中一支。” 他轻笑一声,眸中泛起冷淡的笑意。 “你猜是谁?” 项宜收敛了神色。 那便不仅是某一族的人了,至于到底是谁......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暗中出手的不会少。 她不免想起了当年父亲的案子,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所有不利的证据横空出现,齐齐压在了父亲身上...... 她垂了眼眸,顾衍盛也懂她的意思,嗓音沉了下来。 “宜珍放心,义父和我叔父的案子,我早晚会再翻出来的,只不过眼下,我们需要用这桩江西科举舞弊的旧案,将水搅浑,将太子彻底争取过来。” 他道太子是仁君,不似今上那般眼不看耳不闻。 “只要太子肯站在我们这边,世族便不能再一手遮天,我们这些庶族出身的人,就都有了出头之日。” 窗外的寒风吹得窗棂咣当作响,他眸色陡变凌厉。 “届时,血债,我让他们血偿!” 话音落地,房内外的些许喧闹荡然一清,项宜也止不住挺直了脊背。 她眼前一阵闪动水光。 父亲临走前的样子浮现在水光里。 那时,父亲被从狱中拉出来,浑身伤势的他,被一把重重的枷锁咣当拷在了肩颈上,大大的封条封住枷锁,他被压下贪官污吏的帽子被流放。 朝中那些要治罪的人恨不能判他死刑,让项家永世为奴,但还要很多替父亲说话的人,纷纷上书。最后宫里下了圣旨,仅判了父亲流放千里,项家其余人不受牵连。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