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他达成了。 可是朱翊钧却知道,张居正的这场改革注定只能是一场绚烂的烟火,它是国家和特权阶级对底层百姓的一次大规模压榨和盘剥。 而且究竟谁拿了大头还不好说,不但没有解决矛盾,而且还激化了矛盾。 “先生,朕有一问。”朱翊钧看着张居正笑着问道。 “陛下请说。”张居正一愣,随即躬身。 “就拿朕眼前这块地来说,”朱翊钧问道:“如果朕是本地乡绅,有功名在身,与官府衙门的胥吏关系很好,还与知县的关系也不错,朕手下的管家找到了衙门的胥吏,贿赂他一点银子,二十亩地在量的时候量成十五亩,或者是十二亩,先生觉得有没有问题?” “上田变成中田或者下田,有没有问题?至于缺损的一部分,可以从别的地方找。反正那些百姓上告无门,把他们中田变上田、下田变中田,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亩地量成一亩半,两亩地就量成两亩半。这样,一县土地能多量出三成,对朝廷有个交代,算是叙功。从乡绅富户手里面收取的贿赂,能让县令大发一笔。” “对于富户来说,无非就是出一些贿赂的钱罢了。等到来年交税之时,这些穷苦百姓自然交不起。那么我身为士绅,可以把他们的地买下来,他们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 朱翊钧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和,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过。 说完,他转头看向张居正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张居正沉默了。 这些问题他知不知道? 他知道。 海瑞他们都能够想到的事情,张居正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的才华又不比他们差,甚至要好很多。只不过在张居正看来,有些事情不能因噎废食,不能因为局部的贪污而放弃了全国的改革。 世界上的事情就不可能做到两全其美,只能是取其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 就像当初制定考成法的时候,很多人反对考成法,理由不可谓不正当。可是不能因为他们的反对就不执行。 张居正的考成法其实更像是绩效考核,朱翊钧详细研究过,大部分都需要官员快速完成、按时完成工作;怎么完成没有说,全都一股脑的压在了下边。 这的确是消弭了一些官场人浮于事的风气,可是也让很多官员在考成法的压力下对百姓大加压迫。 “先生怎么不说话了?”朱翊钧笑着问道。 “此事,臣也想过。”张居正说道:“大明吏治的确有很多问题,可是臣整治了这么多年,不敢说海清河晏,但一心一意为国的官员还是大多数。臣相信这些官员忠心为国,一定会把事情做好。” 朱翊钧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按理说,这个问题解决办法不是没有,而且很简单,就是派人去监察。 张居正想不到吗? 他想得到,只是不敢说。 想要下面的人干活,必然就要有点好处。只要把土地清出来,他们拿一点没什么;如果不让拿,清查土地就搞不了。 派人去监察,那就更不可能了。派谁去? 自己人? 很可能沆瀣一气。 派别人去? 肯定不行,太容易搞出事情来了。到时候改革岂不功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