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回过神来,叹息说道: “熊廷弼御辽,身在其位,自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老奴此时再陷沈阳,也守之不住,何苦来的?” 候良柱有些惊讶。 “那依抚台这意思,辽东经略猜对了?” 朱燮元点头说道:“福余部一旦为老奴攻灭,广宁至松锦一线,都会暴露在后金的视线之中。” “那时,朝廷就不只需要固守辽沈,连广宁、松锦一线诸多堡垒,都要重新修缮。” “只怕袁崇焕的松锦防线之策,不用也不行了。” 候良柱目光变得凝重,走到地图边上,沉声说道: “松锦防线,沿边诸城堡皆需修缮,又要增募辽军十二万,这袁崇焕也真提得出来,真是信口开河!” “抚台…督师——!” “这一战你定要打胜,不然辽东局势可就无法收拾了!” 说完,他望向朱燮元,目光熠熠。 朱燮元不过一个文人,但是自西南之役以来,不论领兵作战,还是地方军政,一直都是行事果断,作风凌厉。 包括候良柱在内,许多四川军将都是对其拜服。 朱燮元沉默片刻,忽地起身,道: “我要即刻动身,前往京郊大营,见一见那里的边镇大帅们。” ...... 当夜,巡抚衙门外。 朱燮元换上盔甲,一身的英武之气,他转身再望一眼待了许久的四川巡抚衙门,长叹口气,正要上马赴京。 这时,候良柱带领诸将官从街角转来,强颜欢笑道: “抚台就让大伙送送吧,快两年了,弟兄们都舍不得您…” 朱燮元本想在深夜单独离开,也免得离别伤感,见到这一群貌似粗狂的糙汉军将们,也是无可奈何。 他将马缰交给候良柱,说道: “本抚听来传旨的王公公说过,候总兵带兵有方,西南战时,进退自如,颇有章法,这二载以来的笔笔功绩,朝中也都有数。” “再过不久,江南必生动乱,朝廷要调兵安抚地方,候总兵放在西南是小材大用,迟早都要调出去。” 候良柱点点头,心中已经隐隐期待接下来朝廷对自己的部署。 他一手接来马缰,亲自牵着,与朱燮元走在最前面,抬手应道: “征伐勘乱,这些都是身为武将的分内之事罢了,末将看来,这些远谈不上是什么功绩。” “分内之事能做到已是殊为不易,现在的满朝文武,有几人能真正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的?” 朱燮元看他一眼,哈哈大笑,旋即又上下打量一番,打趣道:“候总兵学识敦厚,见多识广,若非从军,也必将是一代文士!” 候良柱挠头,在诸将官的哄笑中说道: “抚台取笑末将了,末将自幼以来,唯念征战沙场,忠君报国而已,若将来有幸战死战场之上,也算不辱将门出身了。” 朱燮元栩笑了笑,背着手,望着外面,悠然道: “我一介文士,如今却要投笔从戎,领兵北上拒敌,你们做武将的,怎么就不能读书识呢?” 候良柱没有接话,心里却也是赞同的。 他打算从明日开始,就让自己的部下向那些来西南讲学的士子学习识字,反正他们教谁都是教。 至于自己,还是算了,他向不是这块料。 来到城门口,不出所料,这里已经自发聚集了无数的邻里百姓,他们手扶着手,殷殷望来。 朱燮元抖了抖肩上盔甲,自候良柱手中接来马缰,翻身上马,向周围的将领、百姓一一拱手,然后转身疾驰离去。 第三百零五章:诸将 半月后。 在这半月间,虽然朱燮元一时不能赶到京师,各地的大规模调兵却一直在进行。 此时的京郊大营里,已是旗帐连天,各地兵马奉诏入京,每日间都是人喊马嘶,大批兵马的往来调动。 最先赶来的,是天津总兵马爌。 天津兵距京路途不如大名府和蓟州镇更近,却是接到诏令后第一支抵达京郊大营的兵马。 马爌是山东蔚州人,出身将门,祖上有一个显赫的家世。 他是嘉靖、隆庆、万历的三朝名将马芳之孙,萨尔浒之战中,北路大军的统帅马林亦是他的父亲。 萨尔浒战败,令马氏将门蒙羞不已。 除逃回固原的父亲马林被处死外,他的两位兄长马燃、马熠及百余亲族,尽皆死于努尔哈赤的后金铁蹄之下。 马氏将门,光耀三朝,如今唯马爌一人而已。 听到朝廷动兵与后金大战,当时正在总兵官邸睡觉的马爌,转瞬间便没了丝毫的睡意。 相反,他激动的彻夜难眠! 四年了,整整四年!他每夜都在睡梦中听着父亲悔不战死的哭诉,在脑海中想象着两位兄长倒在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