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关内外众将领相继到齐。 这其中,既有名噪一方的大将,也有文武双全,方才崭露头角的晚辈,总兵、参将、游击… 相同的是,他们至少在此刻,都是怀揣着一颗报国灭虏的炙热之心。 见熊廷弼早就站在堂上,众将领各对视一眼,由榆林总兵姜让出列,领衔说道: “末将拜见督师!” 众人纷纷抱拳,同声喊道:“末将拜见督师!” 请安之后,熊廷弼面色威严,微微抬手,场中寂静小会儿,方才听他斩钉截铁地道: “察,蓟州总兵王威,在天启三年辽东塞北之役中,临阵脱逃,以致蓟州军败,王威战死。” “为严军纪,陈大道当众处斩!” 话音落地,场中寂静了好一会儿,方才逐渐引起喃喃的议论声。 “陈大道可是蓟州的主帅啊!” “尚方宝剑不能斩总兵一级的将官,督师如此做法,岂不是越权?” “蓟州乃九边之一,未战而先斩总兵,这不是自扰军心吗?” 那日与朱燮元谈完,熊廷弼顿觉此时出关大军之千疮百孔,恐为奴所用,回去以后,闭门思过,想了许久,这才是下定决心。 见众将颇有微词,熊廷弼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却懦之意,断然喝道:“请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被请入大堂,见此剑如皇帝亲临。 一时间,众将领逐渐安静下去。 熊廷弼顺势说道:“把陈大道押到城中心的佛庙前斩首示众,以兵备卢象升暂领!今后反不遵军纪者,定斩不赦!” 说着,他粗喘口气,环视众将。 “一切以东征大局为先,本督于今日临阵斩将,是为统一事权,严整军纪!战后,自当亲缚双手,面临山海,向陛下请罪!” “尔等悉知?” 榆林总兵姜让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地第一个站出来,道:“末将悉知。” 众将官这才纷纷喊道:“末将悉知!” 未想数年前之事竟还能被重新提起,还是如此大的后果,陈大道脸上的笑容转变为惊恐。 眼见大事不妙,他急忙闯出队列,刚想喊冤,却早被几名手脚麻利的督标营亲卫制服,以绳捆绑,押缚法场。 不待多时,一名督标营千总手中抓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来到大堂,半跪喊道: “启禀督师,罪人陈大道已伏法!” 处死九边一帅,熊廷弼虽越权,却声威大振。 但,现在的熊廷弼并不轻松。 据他摸底,此时出关大军,号称有四十余万,然就如朱燮元所说,中原卫军虚额瞒报,实在太过严重。 辽军二十余万,大部都在镇守要地,能拉出来东征的只有薛来胤、曹文昭、满桂、赵率教、祖大寿等几部,有七八万兵马。 山陕卫所改制后,兵力空虚,所以留威名最盛的大同军镇守西北,威慑西虏,不能出关。 其余九边各部,榆林姜让有兵两万,宣府姜弼有兵一万六千,甘肃姜爽有兵一万九千。 蓟州总兵陈大道被处死后,蓟州余兵一万二千,尚不知卢象升能否服众。 宁夏马永,有兵八千,大部都是骑兵。 固原郭钦,有兵两万。 这是九边的总体情况,全部都是实额,熊廷弼了解过,没有虚报,共计十一万七千精锐。 这样看来,中原出关的卫军,只会比九边的边军更少。 第九百一十一章:少年多尔衮 这天,朱由校爬上山海关最高处的敌楼,极目四望,一时锦绣山河尽收眼底,心下大为感慨。 忽然间,以手指向远处一座极高的峦山,轻声道:“王承恩,你看这座山如何?” 王承恩也望去,笑道: “那山如老龙怒张鳞甲,凭高下饮,翩然不知其止,其上绿树繁荫,叶皆抱树向上而伸,运气缭绕,是处好山色。” “一如此时出关大军,气吞建州如龙。” “哦?”朱由校转头望他一眼,随后颔首,似玩笑,似认真,“等朕死后,便葬在此处吧。” 王承恩心中一悚,连忙说道:“皇爷春秋鼎盛,万岁万万岁,不可说这等不祥的话。” 朱由校伸出手,颤抖地轻抚砖墙,闻言轻‘呵’一声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万岁。” “如果朕在哪天,突然死了,这大明又要变成什么样子?” 王承恩这下更显慌张,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起,“皇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不然奴婢就要长跪不起。” “行了,朕不说便是。”朱由校轻轻抬手,喃喃道:“熊廷弼把蓟州总兵陈大道斩了。” 王承恩方才起身,似未听清。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