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鹿儿姑娘腔调古怪地冷声道:“自然是来见一直不肯见我的人。” 一直不肯见鹿儿的人?柳千千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向了一旁还站着的师兄。 然而窗边的师兄神情同样冷淡,仿佛自打鹿儿出现在房中后,他的面色便沉了下去。 他们俩的气场似乎莫名对上,如同两座奇奇怪怪的冰山,把柳千千夹在中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现在,她是要担任什么金牌调解员吗? 可她并不想把师兄让给鹿儿姑娘啊,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柳千千脑子还在转,这便替鹿儿姑娘先斟了盏茶推过去,想让她喝口水消消气。 鹿儿姑娘似乎抬眸轻轻扫了她一眼,只眼神也有些古怪的微妙,带了刺似的,比起不满,更像是审视。 这眼神让柳千千下意识又有些起鸡皮疙瘩。 好在对方很快转开视线,瞟了眼茶盏里头,再开口时语气有些嘲弄:“茶叶死红,茶汤浑浊,次品正山小种,亏你们喝得下去。” 就这么一句话,电光火石之间,柳千千突觉头皮微微发麻。 她力持面色平静,心里却翻起了大浪。 按理说,所有隶属梦境的工具人,都会像茶楼管事一样坚持觉得这壶茶是碧螺春。因为他们进门时点的就是碧螺春,这就像是已经写好在所有工具人脑中的定式了。 而如今在这个梦境里,能指出这是正山小种,甚至给予评价的人。 大概除了他们,就只剩下……真正的江悌。 “姑娘若是不满意,便再叫壶新茶。” 柳千千压了压喉间的异样,只平着嗓音搭回对方的话。 虽然不知江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此刻绝不会轻举妄动随便戳穿。 她甚至想着,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鹿儿姑娘的遗嘱以一种不那么容易触发反弹的方式告诉对方。 倒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今对方既没有提起“是樱桃害我生了病”这个说法,柳千千自然乐得装傻,只稍想片刻便委婉打开话头:“姑娘今日来,可也是找上次嘱咐给我的东西的?” 她话音方落,果然察觉到对方搭在桌边的手指尖一颤,“鹿儿”再开口时语气有些轻飘:“之前嘱托给你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 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看过来的视线十分锐利,尤其是在柳千千已经猜测出眼前人的真实身份后,某种既视感更加强烈——仿佛坐在她跟前的,正是曾经居高临下用那种病态面容睨视她的江悌。 她一时摸不清现在的江悌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她这个“樱桃”其实是外来者。 大抵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是因为她口中关于鹿儿遗嘱的消息才假作无觉。 这个认知让现在这场谈话看起来莫名显得有些心照不宣。 柳千千转眼向书架后头看过去,说话时措辞谨慎了些:“之前姑娘告诉过我,那八宝柜后头墙上的暗格里装了要给江大人看的东西,姑娘还说——” “我没有说过!” “鹿儿”姑娘突然高声呵斥着打断了柳千千的话,又飞快站起身来。 对方拳头都捏紧了。 这样的反应让柳千千有些意外,现在披着鹿儿姑娘壳子的江悌看起来像是被刺激到似的,双目发红,嘴里还在低声喃喃什么东西。 她一时不敢惊扰,却见对方很快盯了她一眼,而后转身到书架后头去看。 现在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就和她与师兄方才所见相同,后头是一片光滑的墙壁。 “鹿儿”似乎平静了一些,摸完墙壁后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残存一点猩红颜色,然而目光却冷极了:“你撒谎,我什么都没有说过,这里更没有什么暗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