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什么胡话,我何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大夫人也跟着扬了声音,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原本平静的杯子被她拍的杯盖飞起,茶水四流,桌面一片狼藉。 她一发怒,屋子内外的仆妇瞬间低下了头。 孝道为先,崔珩起身施施然跪下。 但脊背却挺的笔直,他身材高大,即便是跪着,也不比坐下的大夫人矮上多少。 大夫人抚了抚胸口,颤抖着手指着他:“你再说一次,你在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崔珩不语,但眼睛平视前方,正好与大夫人对上。 他五官俊朗,鼻梁英挺,沉默便是默认了。 大夫人脸色微青:“你们都是我十月怀胎所出,手心手背皆是肉,我岂会将你当成你兄长?” “母亲没有?那这是什么?”崔珩声音平静,只抬了抬眼皮,将那甜口的馎饦推过去,“母亲当真记得我的口味,还是一直记成了兄长?” “什么口味?”大夫人声音落下去,眼神错愕地盯着那馎饦。 两人正僵持的时候,林妈妈忍不住附耳过去:“夫人,您的确记错了,这甜口是大郎的口味,我曾提醒过您,您又忘了。” 大夫人看向周妈妈,眼神在那馎饦和崔珩之间来回转了转,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似乎,的确是记错了。 半晌,她手臂撑着桌子,揉了揉眉心:“我病糊涂了,你不要多想。” “当真只是记错了?”崔珩手心攥紧,“除了吃食,还有衣服,佩饰……母亲可曾有一样记得清我到底喜欢什么?” “我……”大夫人抬头,脑子里忽然有点乱,“我病了这许久,记性着实是不好了,你大哥去的太突然,我一时难以接受,弄错了也是有的。” “那当初如果死的人是我,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这般伤心了?”崔珩又问,直直地看向她。 “你说什么?”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一向养尊处优,此刻精心保养的指甲却被攥的几乎折断。 “我说,当初该死的人本来就该是我,是不是用我的命换大哥的命,母亲会好受些?” 崔珩冷静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敢这么想你母亲?” 大夫人积累的怒气一上头,高高地扬起了手。 崔珩却躲也未躲,仍是一脸平静,门外的崔璟始料不及,险些冲进来制止。 “母亲当真从未想过吗?” 崔珩垂着的眼抬起,一双眼睛锐利地逼人。 “你……” 大夫人手扬的更高,但她细细去看,却又发现二郎那锐利背后,眼睛里藏着说不出的落寞。 这样的眼神,她在大郎眼中也曾看到过。 正是因着夫君看重二郎,忽视大郎,欲改立世子,大夫人怕心高气傲的大郎受不了,才对大郎多照看了些。 她却忘了,她偏疼了大郎一些,二郎也会一样落寞。 习惯成自然,二郎这三年或许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该死的人是他。 她本意明明是想让他们兄弟能友睦,像幼时一样,为何最后反倒成了这样,大郎死了,二郎抱憾。 “我便是有所偏袒大郎,也是为了你们兄弟能平衡,你何曾理解过我的苦心?”大夫人扬起的手放下,慢慢靠坐下去,“你风头太盛,我是怕你兄长一时想不开,没想到,没想到结果还是……” “我如何不能理解?”崔珩也看向她,“否则母亲以为我心甘情愿一直待在边境?” “你不想与你兄长争?” “我若是想争,兄长当真能争的过我吗?”崔珩平静地道。 大夫人似乎这回才头回看清楚这个儿子,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都是因为这爵位。 可能怎么办呢,崔氏必须要有人支撑,爵位又只有一个,大郎和二郎必须有一个要受委屈。 她揉了揉眉心,声音低下去:“但琇莹毕竟等了三年,不答应恐伤了与郑氏的和气,再说她样样出挑,我瞧着也没什么不好。” 崔珩顿了顿,淡淡道:“郑娘子既苦等兄长三年,她若是当真想嫁入崔氏,扶兄长的牌位嫁进来也可,崔氏定不会亏待于她。” 连这种话他都能说出口! 大夫人又动了气:“你就这么不想娶?” “我不能夺兄长之妻。”崔珩声音沉着。 “除了这个,没别的原因了,你是不是有了心仪的人?”大夫人追问道。 崔珩顿住,脑子里下意识冒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