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围场是离京城最近的围场,皇帝率公侯大臣卯时从城门出发,中途在馆驿休憩半个小时,到达行宫时还能看到暮色四合的美景。 虽然前朝的臣子被杀得所剩无几,但朝中还有不少人认得沉贵妃这张昳丽琳琅的脸,沉照渡只好抛弃骑马,陪着她一同坐在马车里,避人耳目。 作为宠妃,每年的春蒐、夏苗、秋狝、冬狩沉霓都能伴君出行,住的是离紫微殿最近的瑶光殿。 瑶光殿的后花园还有温泉引入,亭台楼阁相映成趣,一步一景,比帝皇所居的紫微殿少一分肃穆,多一分怡趣。 也不知道沉照渡是怎么和萧翎说的,暌违两年之久,沉霓再一次住进了瑶光殿。 瑶光殿里的陈设与两年前无异,只是庭院里的花草不知道换了几转,印象中种满栀子的花圃现十八学士怒放,粉妆玉琢,尽显春色。 身为禁军首领和左都督,行宫内外护卫调遣都由沉照渡来安排,刚下马车就被太仆寺、禁军和卫所的人团团围住,无法抽身,只能被簇拥着往前走。 瑶光殿里伺候的都是昭武侯府的人,沉霓没有避嫌,吃过晚膳就在庭院里活动活动,走到出汗了就到温泉里泡一泡,湿着头发回殿时正好碰上夜归的沉照渡。 进门时他脸上御下的严肃还没褪去,眉头蹙起,右手搭在光秃秃的刀柄上,左手紧贴身侧,犹如夜间捕猎的黑豹,凌厉而勇猛。 可那双眼睛一发现站在花木扶疏下的她,凛冽的光顿时消散,眉眼柔和下来,回身向她走来。 “夜里风大,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走近看见她头发还滴着水,眉头又皱起,“你是想着冻病自己找太医诊脉,然后让他通知你父亲……” “沉照渡!” 沉霓没好气地打断他无谓的絮叨,伸手抓了抓他握在刀柄上的手:“我的手是暖的,不冷,也没想见太医。” 他就没试过在沉霓温声细语时硬气起来,再加上被她摸了摸,竖起的毛纷纷低垂下来。 “那也不能在这里吹风。” 沉霓知道,沉照渡此人嘴巴笨得很,也就在床上叫得欢,一遇上与人理论争辩,必输无疑。 要是对着外人还能舞刀弄枪来点武力威胁,遇上她也就只能跟只斗鸡一样,梗着脖子逞逞假威风。 行宫临山而建,夜风夹着高峰的寒意吹来,钻入骨髓,并不好受。 她给沉照渡一个台阶:“怕你忙得废寝忘食的,晚膳我热着一部分,快进屋吃吧。” 不仅嘴笨,还好哄得很。 沉照渡听见她关心自己,掩盖不住的眉飞色舞在昏暗中闪闪发亮,他低低地应了声好,松开刀柄去牵沉霓的手。 “明天要祭日,我不信鬼神,替了你爹在围场巡视的活儿,明天一早带你进山骑马狩猎。” 他说得理所当然,听得沉霓不由得瞪他:“我是不是还要谢都督您的坦诚。” 沉照渡骄傲地笑,虎牙露出个尖尖,与他那身麒麟官服的威武相悖,又有一丝异曲同工之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