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还曾派孟尚书与他沙盘对战,孟尚书竟主动认输。” 萧鸾放下奏折笑笑:“倒有梁国公当年的风范。” 叁甲上殿面圣那天,萧鸾让郭峰把一身状元服的沉兑引到御书房。 他坐在龙椅上,看着沉兑熟悉的站姿,和那如出一辙的傲然目光,笑道:“你师父师母可还好?” 沉兑并不惊讶他会问这个问题,微微欠身应答:“回陛下,他们很好。” 也是一样的不爱说话。 萧鸾眼神和缓下来:“听太子说,这些年他们在各地开了不少学堂,救助地方上那些无父无母的小乞丐是吗?” “是。”谈到这个问题,沉兑脸上多了一丝笑容,“我是他们第一个徒弟,有好些个师弟正在准备明年的春闱。” 萧鸾刚要大笑,却呛得连咳几声,撕心裂肺的,吓得郭峰连忙上前。 “不碍事。”他让郭峰退下,等缓过气来才说,“本朝正缺你师父那样血性的将才。朕准备将孟尚书调到漠北上任总督,你与孟尚书交好,就同他一起出发,协助他镇边关,理边政。” 沉兑受宠若惊,跪下谢恩。 “郭峰。”待沉兑离开,萧鸾颤颤巍巍地起身走下宝座台,“陪朕上宫门城楼看看。” 今日的天气并不好,淫雨霏霏,堆积在天空的云厚重且晦暗。 宫城外,纵横的街道只有零星几朵油纸伞在匆匆行走,唯独在御街旁一把素白的伞停驻在雨中。 伞下站着叁个人,遮住的却只有两个人。 撑伞的男人穿着朴素的黛蓝直缀,雨水打湿他半个身子,他却不见半点狼狈,挺拔如苍松,威严不可欺。 而他伞下的女人穿着月白襦裙,如云的青丝只用一支白玉簪挽起,蹲在一个瑟缩成团的小孩身边,耐心且温柔地说话。 他们应该停了很久,男人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成黑色,好几次不耐烦地挪步,又被女人的手拉了回来,乖乖站定。 终于,小孩动了动,慢慢接过女人手中的包子。 女人激动地回头,而身后的男人默契地将伞递给她,然后俯身将小孩抱起。 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此时,宫门缓缓打开,沉兑从里面奔跑而出。 女人见状,激动地跳起来向他招手。 雨越下越大,四个人只有一把伞,却谁都不肯占伞下最多的地方。 萧鸾笑出声:“让人给他们送两把伞吧。” 郭峰应是,身后的小太监立刻领命而去。 看着四人叁伞远去,坐在御辇上的萧鸾又咳了几声。 “陛下,咱们回去吧。” 萧鸾摆摆手,疲惫地闭上眼睛:“我想在这里陪陪皇后。” 一声闷雷响起,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回京以后,我总是梦见她。她说她在远方给我建了座宅邸,有荷塘,还有一叶扁舟。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长得很像我。” 郭峰哽咽,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陛下正值壮年,不应……” 眼前阴沉的天空架起了一座虹桥。 桥的另一端,他的婳婳来接他回家了。 握在萧鸾手中的扇坠猝然滑落,在青砖铿然砸碎两半。 “陛下!陛下——” 郭峰噗通跪下,御辇上的萧鸾永远闭上了眼睛,风中似乎有一只手轻抚着他如雪的长发。 已经走远的沉照渡有所感应,站定回头远眺巍峨的皇城。 “怎么了?” “没什么。”他把伞倾斜向沉霓,继续往前,“今晚我想喝点酒。” 沉霓也看到了满头华发的萧鸾,知道沉照渡在为英雄迟暮而难过。 她挽起沉照渡的手臂贴近他:“好,今晚我们一起喝。” * 永泰十一年,帝因肺疾驾崩,葬永陵,庙号武宗,太子萧准登基即位。 赵州归元寺旁,一座新的学堂落成。 琅琅书声,拳风剑气拂下无数粉瓣,过去的恩怨情仇皆被满山杏花掩埋,等待新的篇章。 —全文完— 尒説 影視:p○18.run「po18run」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