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婆子笑:“正在书房里一块儿烤鸟蛋, 听说夏姐儿带着巷子里的孩子连着爬了三天树掏出来的。” 其实她打眼看着里头还有鸭蛋,但这东西一般生在水窝里,让孩子挨打的事儿,林婆子不会说的, 她可是顶好心的老太太。 阮氏觉得这样对鱼姐儿名声不好,犹豫道:“他们大了, 这样独处已经不和规矩了。” 林婆子心说, 我的娘子,早五年你怎么没想起来呢? 两人悄悄地站在窗外瞧,书房外头有颗大芭蕉,两人站在底下,若不留意便看不出来。 书房里头正摆了个小烤架,张知鱼和顾慈并排坐在地上,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大大小小的鸟蛋。 张知鱼不让他离得近了,怕吸炭火的烟烤着肺, 顾慈就把用过的纸卷成一个筒朝外吹热气。 等碳烧热了,顾慈拿着鸟蛋就要往上放, 张知鱼不让:“少在这捣乱, 你烤的蛋狗都不吃。” 顾慈不信邪, 哼哼道:“我都没烤,怎么就不能吃了?” 张知鱼看他志气万千,心说,年轻人不受挫就不会长进,遂大方点头,鼓励他:“烤吧,但烤了必须吃掉。” 浪费粮食给娘知道要骂的,张家以前一碗蒸蛋都得几个人分,她最不喜欢有人铺张浪费。 顾慈自信地点头,将整颗蛋往火堆里丟,张知鱼立刻起身离了三米远,见没爆炸才又走回来,用圆珠砸开蛋壳顶,往里倒李氏调好的料。 顾慈看得眼都直了,不信人间还有这般做出来的烤蛋,唱衰道:“这东西里头会掉灰,吃了对身体不好。” 如今顾慈长得比自己都高了,张知鱼心里已经不把他当做需要特别关照的特殊小童,两人相处时她也多了几分脾气,闻言立刻反击:“这么健康的蛋,一定不好吃罢。” 顾慈:“吃得好算什么本事,活得久就才叫真的好。”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冷哼一声,都低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蛋。 等鱼姐儿精致地用竹签叉了一颗蛋出来时,顾慈也默默地剥了个自己的。 阮氏就见自己儿子侧头干呕了一下,看了两眼鱼姐儿在低头收壳儿,长手一伸,悄悄把烤好的蛋偷过来吃了。 老天,他还吃得很开心呢! 张知鱼看到自己盘子里没了,瞪着顾慈道:“你偷吃了我的蛋!” 顾慈立刻赖给二郎:“狗吃的,二郎吃了就跑了,可能是怕你凶他。” 张知鱼险没笑破肚皮:“上头洒了辣子,狗吃了还不得呛死,阿公教过二郎不吃嗟来之食,更别说偷了!” 顾慈没话说了,商量道:“那我替二郎烤一个赔你,你别气它。” 张知鱼笑眯眯道:“你烤几个替二郎吃了吧?我就原谅二郎。” 顾慈提议:“二郎虽说年岁还小,却也不能姑息养奸,我觉着,还是应当把二郎找出来训到乖,诚然我是它的爹,但也不曾听说子债父偿,它也是在你眼前长大的,怎好让它做个不孝狗,你舍得?” 两人为颗蛋叽叽咕咕地说起来,眼见着要吵起来了。 阮氏看看林嬷嬷,两人眼里都写满了一言难尽。 阮氏心说,怕不是十窍开了九窍,其实一窍不通吧? 顾慈好容易给鱼姐儿赔了不是,还殷勤地剥了自己的蛋洒上调料送她——他到现在还觉得是李婶婶功力深厚,就是个调料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总之,绝对不是他的蛋有问题。 张知鱼狐疑地看着这颗蛋,但因为盲目地崇拜娘的手艺,还是吃了下去。 不想一入口腥味儿直冲天灵盖,她哇一声想呕,左右都没找着渣斗,若在自己家还好,吐在顾家书房,张知鱼都能想到娘的脸色多吓人,一时憋得脸都红了。 顾慈吓了一跳,见鱼姐儿不肯吐,遂用帕子捧在手上,拍她的背。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