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之河卷成漩涡往深洞内灌注,一时间就像一片化为断崖的超大型瀑布。羽蛇潜入漆黑入口之后,大地的裂隙重新合拢,河流重归平静,逃窜的地脉领主也小心翼翼地回归。 地脉最初之源的坐标其实很好找,就在地脉主脉的正下方,深埋于岩层之下。 但除了羽蛇,谁也无法命令深渊的大地为其让开道路,更别说那扇通路尽头、真正通往地脉最初之源的大门了。 不知过了多久,翎叶终于停下。 翎叶停在那扇似乎永恒停驻在虚空之中的巨大门扉之前,这片深渊之下的浩瀚界域啊,除了那扇大门,似乎什么都没有,却是自带灰白朦胧的光辉,无形潮水的声音依稀传入耳畔,却看不见哪里有水流的存在。 “到了哦,接下来该怎么办?” 扉叶真的要死了啊,翎叶有些懊恼,也有些自责,早知道她就早点去救扉叶了。 陆扉几乎以为,自己在做一个梦。 梦中的他便站在这条河流的旁边。 入眼的一切皆是支离破碎。 世界即将毁灭。 而地脉之主高居王座之上。 他曾经也试过看能不能利用这条流淌了这个世界从过去到未来所有时间的河流,看能不能将时月小姐复活什么的,那时他的举动还让他受到了地脉之主红叶的嘲笑。 “你以为你有资格触及时间的伟力吗?被选中的人可是我啊,这样的力量也只有我有资格掌控,除非,你也能得到……” 【它】的眷顾! 【它】……是谁? 世界毁灭之际,那位活了两千多年的天帝回过头,望向王座之上的地脉之主,与她背后那只忽然睁开的金色的宏伟眼瞳。毁灭世界对【它】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 世界毁灭,【它】也会与之同死。 【它】想要争夺、一直都在争夺。 但并不打算连自己都一同毁灭掉。 所以在那位最后的天帝面前,在【它】沉默的配合之下,通过天道的操控—— 世界逆转、时间倒流。 那条时间的长河流淌过天帝的灵魂。 还有久违过去的重现。 这是陆扉的记忆中,最精彩的一幕。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 地脉的伴生灵、最古老的地脉之灵、与地脉同化为一体,将自己的一切都转变为世界规则一部分的——古老者【理】。 他记得天道是这么称呼【它】的。 天道、天理。 或许这便是它名称的来源。 “这样就好……我们、等待就好……” 等待古老者的降临,等待时间的力量再度付诸于他的身上,虽然这样说有点厚脸皮的意思,但陆扉确信只要他来到了这里,那位古老者【理】,就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虽然对它来说人类的死亡实在渺小。 但陆扉是不同的。 尤其是在红叶几乎被他废掉的当下。 “还能等吗?你要死了啊!” 听着真的不靠谱,翎叶也越渐后悔了。 但下一瞬间,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羽蛇的身躯无比庞大,但与自通往地脉最初之源的那扇无比华美又无比古老的巨大石门上睁开的金色眼瞳相比,羽蛇的身躯只像一抹空气中漂浮的微不足道的灰尘。 这个世界不论哪种生命站在了这位古老者的面前,大概都会心生出自己或许连它瞳孔中映照的灰尘都算不上的渺小感吧。 它是最伟大的生命。 比神明还要恢宏、还要不可违背。 “终于来了啊,救我吧,理。” 就如【天道】只会被称作天道一样,陆扉虚弱地唤出【理】之名,并没有招来什么渎神的神罚,而是真正的救治,一份灵魂的损伤对时间的伟力来说,同样不值一提。 金色眼瞳沉默地注视这里的一切,一个特殊的人类,一只稚嫩的羽蛇,还有那条仅存在于概念之中,却在它的注视下降临于现实世界的时间之河。虚幻透明如云似雾的河流悄无声息流淌过人类的身躯与灵魂,就如陆扉记忆之中,流淌过天帝的河流一般。 陆扉的视野恢复,但他垂下眼睑。 不允注视、不能注视、无法注视。 他恢复了,也由此确认了一件事。 “您,到底想争夺到什么?” 一件,或许能被称作最后真相的…… 隐秘。 古老者注视着他,眼神一如往昔。 沉默、洞察、冷漠、挑拣。 就如当初,它注视那位天帝一样。 翎叶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她蜷缩起庞大的身躯,虽然就像面对了自己的天敌那般恐惧不已……不,这位古老者已经不能说是天敌了,而是死亡本身。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