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是几株大树,树下一张石桌,一名白衣长发的女子,正在桌前提笔挥墨。 元墨向美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走向那人。 还未走近,那人道:“我听到了。”搁下笔,含笑转过身来。 声音清亮悦耳,以她的年纪来说,过分年轻了。她脸上不施脂粉,肌肤却和元墨一样细腻,眸子也和元墨一样,仿佛自带着一层水光,只有笑起来眼角露出的细纹,才让人惊觉她的年岁远比看起来要大。 她向元墨张开双臂,元墨便把自己粘过去,笑道:“云姨,你是属大王的吗?耳朵老是这么灵!” “我要是连宝宝的脚步声都听不出,还怎么辨别十六具琴音?” 参选花榜的每一名女伎都要拿出看家本领,云画情当年考的便是“听音辨曲”。 十六名琴师一起奏曲,曲目各不相同,且只奏三息之数。云画情过耳不忘,不单将十六支曲子一一辨出弹奏,还为每支曲子谱了新词,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据说当时评花榜的文人雅客与达官豪客们全都被震得鸦雀无声,好半晌才如雷般为云姨击掌赞叹。 云画情抚摸着元墨的脸,满脸慈爱:“我专门给你做了小馄饨,里面还放了你最喜欢的蛋皮虾米,早上让齐云给你送过去,你吃了吗?吃了几只?咸淡如何?” 元墨张口就道:“一大碗全吃了,一只不剩。” 云画情欢喜不已:“好,好,好,吃得饱饱,才能长得高高。哎呀,我的宝宝可不是长高了吗?看,都有我高了。不对不对,哎呀,不对不对,比我还高呢……” 她又惊又喜,一叠声喊,“齐云,齐云,快来,快来看!宝宝比我还高了!” 一名中年男子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茶壶与茶杯。他生得清瘦,穿一身青布衣衫,通体有一股儒雅书卷气。 他放下托盘,一面斟茶,一面含笑道:“你天天给宝宝做那么多好吃的,宝宝自然长得高。” 说着,将茶杯递到云画情面前,“画了这半日,喝口茶吧。” 云画情只围着元墨转,眼里全是惊喜的光彩:“长这么高,要做新衣裳了!齐云,快去买布来,我要给宝宝做衣裳!” 齐云答应着。 美人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哄着这个病人,脸上微有不耐之色,元墨忙道:“云姨,衣裳不急,我有位客人,今后就住这里。” 云画情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目光落在美人身上,忽地,脸色变了。 这种变化,就像柳枝遇上清风,莲瓣遇上微雨,时光在此时展现出仙法,云画情好像重新回到十几岁的少女辰光,眉眼仿佛氤氲上一层朝露般鲜妍的水汽。 “你来了?” 她轻轻的,轻轻地开口,好像声音大一些,就会惊散这梦境似的。她缓缓走向美人,脚步轻移,莲步姗姗,春风抚起她的发丝,她的眸光比这春风还要轻柔。 此时此刻,美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花中魁首,名不虚传。 “云姨,她是——”元墨刚开口,齐云便止住了她,齐云的声音里有深深的叹息之意:“罢了,就让她做一场美梦吧。” “我一直在等你,你终于来了。”云画情走到美人面前,轻轻拉起美人的衣袖。 美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打算甩开,元墨抢先一步,按住美人的手,低声道:“劳驾!看在我的面上,一会儿便好!” 美人只得耐着性子,由云画情牵到石桌前,石桌上有一幅刚刚画成的画,画的是一名年轻男子在树下执杯的模样,他的嘴角微翘,眼中带笑,冠带华贵,十分俊美。 “你以前总求着我给你画,我却总也不肯画,现在我画了,你看看,可还喜欢?”云画情低声问。 美人自然不愿意浪费这种时间,一脸无趣,元墨忙在后面推了推美人的背脊,美人不悦地回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