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盏,而我也不甘示弱。虽说我刚成年不久,饮酒的次数寥寥无几。回过神时,我面前的酒盅已不知被举起了多少回,刺喉的烈酒一杯杯滑入我胃中,再加上厅内乱哄哄的吵闹声作祟,我的身体顿时疼得抓心挠肝。脑袋在嗡嗡作响,可中丸里实在是太乱了,兴奋的男人们敞开了喝酒,甚至没人注意到我已将空无一物的酒盅打翻在地,当然更没人会指责我总是将视线落在明艳动人的新娘身上。 淀川雪华只抹了淡妆,即便从衣物到饰品皆是焕然一新的模样,她身上仍留有连夜赶路后风尘仆仆的痕迹。这一次我不知该用哪位美人与之作比。是唐国文人作汉诗歌泣的贵妃吗?还是义经娴静优雅的爱妾?我凝望着端坐在上台的嫂子,双目也逐渐升温,她的美丽比酒还性烈,足以让像我一般饮酒作乐的宾客在举杯之后,舍出片刻时间贪婪地在她身上投下目光。 不过最后被烈酒引燃的只有我,望着那触手可及的身影,温热的泪水也自我的眼角淌出。 再次醒来之时,我躺在自己的居室里,脑仁像被火燎过,挥之不去的钝痛感也接踵而至。 “阿照殿下,阿照殿下……” 眼皮还没完全翻开,但身边人的呼声让我不得不快速睁眼。卧榻边的乳母紧紧攥着我的手,一脸担忧的神色。 “公主昏了一天一夜,如今可算是醒了。” “兄长……兄长的婚礼怎样了。” 我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后立马咳了两下,乳母顿时变得腹热肠慌起来。 “公主在席上喝了那么多酒,扒着痰盂吐了有半个时辰,然后便不省人事了。家主大人本来是很生气的,说要责罚我们这些下人,要不是夫人从旁劝阻,我怕是也要被赶出这小田原城咧。” “啊……” 晕厥前的记忆串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曾在那种情况下洋相百出,我的脸唰一下变了色,恐怕比屋外的红霞还要惹眼。 “雪华大人是位心善之人,我要替你们谢谢她,毕竟会变成这样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公主眼下要好好休养才是,日后最好不要饮酒,要是碰到心情低落的时候,尽管来找我就好。不过夫人的确是又美又善良,那副姿色连我这样的女人都神往不已,家主大人会在夫人的恳求下将下人们的失职一笔勾销也是理所当然的。” 乳母的话正当中,冰凉又爬上了我的心头。大概,我那怀揣着异样情感的稚嫩之心早就被乳母看穿了。可能在那一晚的抚慰中乳母便解读出了我心中的苦闷。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控制不住自己泛滥的欲望,我与单纯爱好美色的旁人是不同的。 “阿照,你好些了吗?” 熟悉的女性声音猝然间响起,与此同时,房间的拉门被打开,穿着紫色振袖的女子的身影挡住了从门外涌入的亮光。 淀川雪华踱步至我的卧榻旁,她今日的衣着与我初见她那日一样。 “劳烦雪华大人亲自来看我,我为我的……” 没等我讲完,她那只近乎冰凉的右手便攀上了我的额头。我本能地抗拒这体温,却最终没有躲开。 “你的脸有些红,是不是发热了?” “没有,我感觉很好。” 这一次的回应出乎意料得快,还未待她的手从我脸上离开,我就把能说出的字吐露殆尽了。 淀川雪华似乎看向了卧榻旁的桌案,她从桌上的箩筐中拾起一枚珠子,泛着靛青色光泽的玻璃球正被她把玩着。然后她将手中的珠子丢落在地板上,又重新捡起另一枚来。我不知她是何用意,在她进来时就屏退了房间里的叁两个下人,所以此刻待在这里疑惑不解的也只有我。 “阿照喜欢玩这样的物件呢。” 似乎是已借此嘲笑完我的幼稚,之后她便将散落在榻榻米上的五光十色圆球全都重归原位了。 我应该为此而不满吗?可我还没来得及发作,她便再度抚上了我的脸颊。 “我已经是你的嫂子了,就不必再用敬语来称呼我了。这样如何呢?我惹人怜爱的义妹[?日语里“嫂子”和“小姑”对应的称呼为“义姉”和“义妹”。]哟。” 在淀川雪华先前摆弄过的玻璃球中,有一枚漏网之鱼滚落到我的枕下。我用微微颤抖的手将那颗珠子捡起,面前的嫂子正绽露着意味深长的笑,而她闪过一丝光的双眸像极了静静躺在我两指之间的玻璃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