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王公公,我若是前脚取了徐小娘子的性命,殿下会不会后脚就要取我的命?”李直木着脸,“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王得志的得意戛然而止。 他笑不出来了,半晌,眼神复杂地看向李直:“你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在不应当聪明的时候,却又聪明起来了?” 李直:“……”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他可以当刀,但当完刀就被主子嫌脏埋了,这谁顶得住? 殿下这哪里是重用他。李直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绝路,另一条也是绝路,他竟然沦落到和徐小娘子一样的倒霉境地了。 真是羡慕王得志啊,可以在马厩里无忧无虑地喂马,年老不知愁滋味。 显然,王得志也意识到自己有福气了。他抖擞精神,爬起来亲昵地给马顺毛,慢悠悠地说:“人各有命,李侍卫啊,你也有你的命数。” “指不定还有余地。”李直自我安慰,“殿下又让崔郎君动手了。”到时候,他做好辅助,见机划水,事后分锅应当不用被扣最大的那口。 “崔九?” 王得志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乐了,“太歹毒了,不愧是我们殿下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就等着看好戏了。 最好李直把徐善杀掉,主子再后悔莫及赐死李直,这样主子身边可就剩他一个贴心人了,多好。 - 碧云寺后院。 崔九依然客居于此,一切如往常。不过碧云寺明面暗里被换了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 他身前的榆木桌面上,摊放着两块粗布,这是从贡院□□那一日两个赶来却死透了的金吾卫身边发现的,上头沾染着干涸的血迹。 青天白日,桌上的烛台点起了火,一点一点正在吞噬着密信。 就在这时,屋舍的门被敲响。 崔九没动,专注地凝视着火苗,直到密信被完全烧成灰烬,他才扬起声音。 “进。” 进来的是一个灰衣管事,把一本册子递给他。 “九郎君,从我们崔家铺子里拿这类细葛布的人都在上面了。” 这类细葛,看似平平无奇,跟粗布无甚两样。实则轻薄透气,有些值钱,在京城只有崔家铺子做这买卖。 崔九随意地翻了两页,眼神扫过去就顿了顿:“这就是你们的账本?” “对外的罢了。”崔家管事倨傲道,“若非九郎君亲口吩咐,原本连这也不能呈上的。” 崔九又翻了两页,看着上头的一堆赵钱孙李,别说身份,就连真正的名字、何时何日买了几匹布都看不出来。 他点了点账本:“崔管事是个人才,做假账的本事如此炉火纯青。” “九郎君说笑了。”崔管事恭敬了三分,“您哪里有不解的,尽管问我。” “这个花开锦绣,是四皇子殿下的产业吧。”崔九唇角凹下,“我崔家布坊竟有这般能耐,能让天潢贵胄来此拿货。” “唉,九郎君,这可不能瞎说啊。”崔管事道,“都是底下的人,孝敬过去的,四皇子殿下怕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是以,金吾卫身边的布,不见得跟四皇子的人有干系。 崔九颔首,目光继续往下滑:“不应当只孝敬过四皇子这一位贵人吧。” 做伤人性命的勾当,不应当穿着金贵的衣裳去。能把这种细葛不放在眼里、且不希望金吾卫去贡院捉拿暴民的人,显然没有几个。 崔九突然啧了一声。 “说起来,我也有这样的衣裳,还不少呢。” 他也不想金吾卫过去呀,绕来绕去,最大的嫌疑犯竟是他自己。 “除却我,还有谁与我不谋而合呢?” 崔九的眸光落在了账本的”鲍“字上,笑悠悠的神情微微地裂开。 “鲍小国舅?” 京城里鲍姓之人可不多啊,竟会是鲍会与他不谋而合吗。 崔管事道:“小国舅是咱家铺子里的常客,他用的料子多,也不仅仅买了这些细葛。” 崔九觉得这京城越发的有意思了。 看着好像到处是傻子,但屈指一算,真傻子却不知道能不能凑够一只手。 那一日放榜,鲍小国舅就去贡院周遭晃荡了,他一出现就各种招摇高调,让人下意识忽略边边角角发生了什么。说不准他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之人! 而那一日,出现在贡院周遭的,又何止是他。 崔九的指腹从“徐二”这两个字上擦过。 他的桃花眼里兴味盎然,说起来,他有些时日未曾见过徐家的小女君了。 - 徐善可不知道她被惦记了,她也有惦记着的人呢。 被她惦记着的就是江南名医赛扁鹊。 这一日,赶在天色尚好之时,有一个面白长须、抱着竹篋的中年男子坐着驴车,风尘仆仆踏入京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