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无阻。 可公主每晚都睡得安宁,甚至白日里若无人打扰,也能卷着被子睡上一两个时辰,实在看不出她自述的那心慌脆弱模样。 更何况,此时国师漫谈深言大义的声音如玉落水中,禅理自现,便是一字不识的莽夫听了也要心向往之。 公主殿下却只支着腮帮,在一旁倦倦地吮着绒丝糕,一点也看不出沉迷教义的模样。 谁都知道,什么传习讲经,只是借口而已。 随便找个由头,便能将国师拘在屋子里一整日,整个金国上下,也只有这位最受宠的公主才能这般肆意妄为。 国师大人并非凡俗之人,他诞生之时天边辰星齐齐闪耀,被预言为前后三百年再难得一见的超世之才。 他长大后,也果真应证了此番预言,如今整个大金,怕是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智慧的人,理应当做瑰宝玉石一般,高高捧在鹅绒垫上。 可公主殿下行事骄纵,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劳烦打扰国师。 只可惜,金朝如今大权是由皇后执掌,公主殿下是皇后唯一的女儿,便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谁又敢违背她的决定? 哪怕国师大人身为世间不可多得的瑰宝人才,也只能委身于此。 门外偷偷探头的年轻婢女打量了长桌边两人好几眼,才小心地缩回去。 她一面替国师大人觉得不值,一面看着那两人坐在也处,又忍不住悄悄激动。 国师不能娶妻,却生得如此姿貌,好似月宫中的仙人降到世间一般,也难怪公主会起了邪念。 只可惜,能觊觎却不能得到,只好天天将人捉到宫里,哪怕放在眼前看着,也算一种安慰。 此情,真是太过缠绵! 比话本还要感人得不行不行的。 屋内,鹤知知咬下一口绒丝糕,闷闷盯着睢昼。 自打胎穿到这里,当了这个公主,如今已有十七年。 十七年来,她总是做一些怪梦,梦中总是焦炭废墟、国破恨别的场景,还有穿着国师袍却手刃生灵的男人。 梦中的细节十分具体,真实得好似亲眼所见。 一位资质千年难遇的国师,本应成为人间璀璨明珠,却一朝被恶女欺压强迫,坠落红尘炼狱。 失了贞洁,失了佛心,生活中的一切都被毁去,他恨极恶极,转念成妖魔,不仅亲手斩杀了那恶女,还利用国师身份窃权覆国,带给人间生灵涂炭。 梦中的国师,便是睢昼——如今这一任的国师,她眼前的青年。 她与睢昼自幼相识,眼见着他从一个玉雪孩童逐渐长得越来越像梦中的模样,便深深明白,那个反复的怪梦,其实是个预知梦。 于是从幼时起,鹤知知便牢牢地盯着睢昼,心里偷偷提防、时时注意他是否依旧一心向善、佛心清澈,谨防他走向歪门邪道。 那几年还算顺遂,睢昼果然展现出惊人才华,一心扑在经卷上,并无其它异常。 但鹤知知并未因此放松。 及笄后,她反而愈发警惕。 年幼孩童毕竟对男女之事无甚感触,但如今睢昼已经长大成人,想必那梦中诱人坠入深渊的恶女也很快就要出现。 身为公主,鹤知知有这个义务,不让睢昼被那梦中恶女所诱,祸乱朝纲。 再者说,鹤知知和睢昼自幼相识,也不忍看他落到梦中结局那般田地。 所以鹤知知自告奋勇,主动担起监管之责,想尽办法督促睢昼一心向善。就如一个心怀远大抱负的果农,含辛茹苦地守着小树苗,希望他莫要长歪。 她这样辛苦,也算是尽了些许对大金的责任。 鹤知知其实也很清楚,自己对睢昼的看管实在是有些紧,外面偶有风言风语,说她手段霸道专横,辜负皇家公主娴静名声。 可是她的这一番苦心,实在无法对外人说明,只好先担着这骂名。 只要这一劫平稳度过,她自能将自身洗清。 鹤知知腮帮动来动去,将绒丝糕的最后一缕甜味吮去,目光依旧盯着睢昼,很是深沉。 许是落在脸上的目光太过直接灼烈,睢昼便是雷打不动的心境,也难以顶得住,余光往鹤知知轻轻瞥去,翻动书卷的手略停了停。 长袖微卷,露出一截如玉腕骨,与梦中映着月光的模样如出一辙。 只是,此时这双手捧着的是清香经书,梦中却捧着女人的头骨。 鹤知知凝望他的手腕,眼神复杂纠缠,眉心紧蹙,不知想到何处,忍不住轻啧一声。 “公主可是有不认同之处?”他轻轻放下书卷,端坐的脊背清朗如竹,问话声淡淡的,自带骄矜气度。 “啊?”鹤知知被他问话,摆了摆手,“没有,国师讲经讲得甚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