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目光凝住。 睢昼? 他不是不来了么。车队,不是在等他么? 为何他好像一早就已经在这里了的样子。 睢昼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马车里坐着的是谁,在这个窗口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 鹤知知得以透过窗口,偷偷看了他好一会儿。 直到睢昼不经意地瞥过目光来,鹤知知才被他当场抓住。 睢昼的神色登时冷了下来,提振缰绳,驱马往前走去,似乎非常不愿意和鹤知知待在同一处。 前方传来号令声,车队整顿完毕,准备启程了。 鹤知知叹了一口气,托腮看向窗外。 今日的这种状况,她也并不是没想过,不是吗。 如今的情形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反正她做什么都是错,不如随他去吧。 她说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神明,没有操纵人心的能力,也不妄想去做那种事。 他要讨厌也好,要憎恨也罢,都是他的自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好自己身为公主的本分。 马车辘辘停下,轿帘被掀开。 黑锦玄袍的睢昼弓身进来,冷淡的目光在鹤知知身上一瞥,就很快挪开,一掀下摆在侧边坐下。 景流晔跑到窗边,跟鹤知知抱歉道:“有一个伙夫生了痢疾,走不动路,借国师的马驼他。暂且请国师和殿下挤一挤马车,到下个驿站便会处置好的。” 鹤知知开口低声道:“不要紧的,马车很宽大。” 景流晔匆匆一点头,又跑到前面去了。 看来之前其实是在等这个伙夫。希望他病得不重吧,不然一直肚子疼还要赶路,真是可怜。 耳边传来一声冷哼。 鹤知知下意识扭过头。 睢昼面带嘲讽,抱臂道:“马车很大。” 那语气,分明就是在模仿鹤知知。 他像一个怒火炽盛、浑身炸着刺的刺猬,但凡看见仇人,便要用沾满毒液的尖刺将对方扎个对穿。 鹤知知环顾一遍左右,低声说:“这里只坐了我和你,还有很多空余,难道不算大吗,我说的又没有错。” “是没错,马车很大,也大不过殿下宽广的胸怀。” 鹤知知抿抿唇:“你想说什么。” 睢昼肩膀展开,牢牢贴着车壁,身形更显高大,在这被单独围封起来的空间里格外有压迫力。 他面如刀雕,一丝表情也无,冷冷盯着对面的木板咬牙道:“殿下纡尊降贵,为了一个伙夫,不惜和我共用一车,这胸怀难道称不上宽广?” 睢昼不断刺来的嘲讽言语如同刀剑一般,深深浅浅扎入鹤知知的心中。 她闭上眼,轻轻地吸气。 嘴里轻声回道:“那也比不上国师大人乐于牺牲。” 睢昼扭过头,发狠地瞪着她,鹤知知却没有睁开眼,隔绝了他的目光。 车队还没有离开宫城,走得很慢,曈曈在外面一路小跑着,也能追上,从窗口递进来一包酸梅,对公主道:“殿下,您风寒未愈,坐马车要犯恶心的,把酸梅含在舌头底下会好些。” 鹤知知呼了口浊气,依言压了一粒酸梅到舌面上。 靠着车壁,脑袋里又积聚上眩晕,鹤知知竭力放松自己的心神,打定主意不管睢昼接下来再说什么,都不理睬他。 好在睢昼那边不知为何也偃旗息鼓,没有再说过什么难听话。 酸梅用多了嘴巴疼,灌了几杯茶水下去,还是觉得嘴皮子都皱了。 鹤知知便想干脆下去走一走,舒展一下或许会舒服些。 但在要出车门时,却受到了阻碍。睢昼人高腿长,先前好似是为了躲避她,尽可能地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贴着车门的位置,这会儿两条长腿没有地方放,不得不伸出来,拦在了门口,让鹤知知进退不得。 鹤知知屏了屏气,低声唤道:“国师。” 睢昼依旧抱着手臂,眼也不睁,冷冷答道:“我在休息。” “请你挪一挪,我要出去。” 睢昼呵地笑了一声,冷声道:“殿下不是说,这马车很大么。” 鹤知知无言地看着他。 睢昼这般字字句句针锋相对,哪里还有先前那清莲仙子一般的样子? 他真的就这么生气么。 鹤知知苦涩地低下头,若是先前,有人敢在公主面前这样惺惺作态,鹤知知定要直接踩在他的脚背上,走出门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