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知知皱了皱眉。 刚想问睢昼他凭什么,又想起来是自己亲自把帅印交到了睢昼手里。 在战时,元帅的命令高于一切,哪怕对于公主来说也不例外。 若是鹤知知想要反抗,就必须得拿出自己公主的身份,同睢昼硬碰硬。 可是鹤知知怎么可能那样对睢昼? 她叹息一声,面无表情地妥协道:“那你去问他,我要去监牢。” 很快便有人当真跑下将龙塔去送信,过了没多久,几名玄虎兵被遣回来,负责跟在鹤知知身边。 “睢昼大人让我等保护殿下,再在天黑之前,护送殿下回来。” 她忍耐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动怒,只淡淡道:“走吧。” 监牢中阴暗潮湿,哪怕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地上也到处都是前些日子下雨留下的积水。 这里地势低洼,雨水落下来经过宫道,又冲刷过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板才流到了这里,早已变成了浑浊的泥水,一滩滩聚集着,散发着恶劣的臭味,没有几间监牢能找到干净的地方可以落脚。 狱卒在鹤知知来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连忙用木板铺出一条道路,直通云哲君的监牢门口,才使得鹤知知的裙裾不至于被泥水玷污。 鹤知知垂眸看着监牢内躺在草席上的人。 没花多少时间,鹤知知便认出来,这是真正的云哲君。 他躺在那儿身形僵硬,若不是浑浊的眼睛还半睁着,手脚也在轻微地挪动,鹤知知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是一具尸体。 他的颈前围着一圈棉套,似乎有血迹渗出来。 鹤知知抬了抬眉尖,看了一眼旁边的狱卒,立刻便有人进去,伸手将云哲君颈上那一圈棉套撕开。 棉套里面涂满了黄色的药汁,还塞着不同种类的草叶,似乎是为了止血。 但是效果不佳,云哲君脖子上深深的伤口并没有愈合,还在不断地渗出血迹,还有的地方已经起脓腐烂。 鹤知知挪开眼,似乎是不忍卒看,挥挥手让人再次把药带绑好。 这一通折腾下来,云哲君似乎聚拢了一点精神。 他努力睁大双眼,对准鹤知知的身影。 这毕竟是小时候被他抱过无数回的外甥女,而且现在也是唯一一个还关心他的伤势、似乎不忍他受苦的人,云哲君晦暗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仿佛将溺之人看见了最后一根稻草。 “救……救我……”云哲君发出微弱的声音,没说一个字,喉间就在往外喀喀冒血。 这种状态,也难怪他根本无法上阵那个所谓的受封仪式,不然,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启用替身,结果被鹤知知给识破。 鹤知知微微弯下腰,似乎想要凑近一些,听清云哲君在说什么。 云哲君于是更加卖力,眼中聚集起最后一点精光,拼力地说:“我错了,我被……骗了,救我,我不想,死在这儿……” 鹤知知点了点头,表示听清楚了。 “舅舅,你不喜欢这里。”她了然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不是被我们擒住,此刻在这里等死的就会是我。” 云哲君眼中光芒暗了半寸,但仍挣扎道:“我不是故意的,救我,救救我。我绝不会再,糊涂。” “原来你只是一时糊涂,我这个晚辈,当真不应该如此对待身为舅舅的你。”鹤知知摇摇头,“你若是能顺利说话,一定会这么指责我。但是很可惜,你脖子上有伤。” 云哲君竭力点着头,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是一个伤患,一个病人,一个可怜的舅舅,毫无威胁之力。 但事情并不如他想象,鹤知知眼中丝毫心软也没有。 鹤知知微微弯着腰俯视他,冷然道:“你身上的伤,是母后给的。母后从来对你百般宽容,她对你下这样的手,一定是被你逼到过生死绝路。你对母后做了什么,母后在哪里!” 云哲君脸上全是脏污,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鹤知知需要凝神细细分辨,才能辨认出他听到这话后,脸上除了绝望的挣扎,再无其它。 鹤知知有些失望。 看来云哲君是真的不知道母后的下落。 至于云哲君说的那些悔过的话,鹤知知是半个字也没有信。 但是,云哲君的罪孽,就由母后回来,等着母后亲自清算吧。 鹤知知吩咐了一声,让人吊住云哲君的命,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她走到半路,又动了心思,想干脆回金露殿。 但原地站了半晌,还是打消了这个心思。 睢昼现在已经够疯的了,还是不要再惹他了。 回去的路上,鹤知知一直在想,这回要怎么哄。 其实她哄人的经验也并不丰富,所以想着办法的时候,也有些艰难。 或许是她对睢昼了解得过了头,而睢昼对她也是如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