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入夜了,大殿下怎么还往蓝园跑? 凌贺之的脚步越跑越快,最后直接碍事的伞扔掉,顶着雨剑逆行。 他浑身湿漉漉扶着蓝园的院门,气喘吁吁地看着一片寂静的庭院,方才还利索的腿脚此刻宛若灌铅,沉重地走进去。 凌贺之双目被雨水绞痛发红。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在意谢家校尉的事情。 那个人冒死也要来京城,肯定是带着密信的。 对方是谢家军上万铁骑的希翼,也是母妃心心念念的寄托。 可自己救不了对方。 凌贺之紧握双手,他要记住今天的耻辱和无可奈何! 明蓝蕴的意思他很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 凌贺之没有上城墙,而是靠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安静地坐了许久。 他也知道明蓝蕴早就走了,此事责任在他。 但他还是来了。 凌贺之一步步走向学堂,突然脚步猛然停下。 雨幕中的学堂,门被风吹开了一条小缝隙,正对着门口的桌子上放着烛火,暖色的光落在桌旁的女子身上。 她拿着一卷书,仔细看着。 缝隙太小了,屋外太黑,里头的女子并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凌贺之没有走进去,如同罚站的学子站在学堂外。 明蓝蕴没有看他、没有回答。 凌贺之不敢靠近,也不知道该和明蓝蕴说些什么。 浑身湿漉漉的自己,也会突兀地打破面前恬静观书的画面。 时间如白驹过隙,悄然流逝,凌贺之的心从一开始似万蚁噬咬、心急如焚,最后诡异地平和下来。 他安静地站着,浑身湿透的他像是坠在寒窟中,咬牙忍着。 在长久的等待后,凌贺之心中又逐渐刺挠。 他希望明蓝蕴发现了他,然后开口叱责他,训他,说他胡闹。 也不愿就这么沉默地等着。 明蓝蕴今日在蓝园等了多久?从白日等到暮色,鸟儿外出捕食到归巢休憩。 她在等自己。 他趔趄了一步。 明蓝蕴察觉到门外的轻微动静,抬眸侧头望向幽暗的外面。 是像之前的风动了竹帘,小鸟落在了屋檐下?亦或是别的细碎声音。 还是……反派来了? 明蓝蕴又重新看向书,门吱嘎作响,再抬头便瞧见少年蹒跚而来。 凌贺之先打破这份令人煎熬的沉默,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许久后,跪下来重重叩头。 “我懂了,谢先生赐我机会。” 明蓝蕴淡淡说:“你能记挂那位校尉,很好。” 凌贺之猛然抬头,瞳孔震颤。 她……她为谢家军的人说话? 他方知道明蓝蕴不是给自己机会,而是给那位谢家军的校尉机会。 此刻,明蓝蕴叹气。或许是痴人想法,但她是想要让那位校尉在临死前无形中感知,还有一位谢家血脉之人在惦记着他们。 也敬佩凌贺之敢为谢家军,而放弃自己的这个助力。 他为那些为国效力的将士们抱不平。 年少血气,也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尽管反派没说,但明蓝蕴也清楚他肯定没有一意孤行爬到宫墙上瞧。 因为他若是敢,现在必然被陛下惩罚,而不是在这里和自己说话。 明蓝蕴走到他的面前,没有夸赞他终于明白在皇城里为谢家军说话又多危险。 而是似前几日般在凉亭里问反派一般,明蓝蕴说:“今日寒霜,大殿下离开时带些花糕回毓青宫尝尝吧。福康说,很好吃……” 凌贺之闷声说:“是。” 明蓝蕴说完后便走了。 凌贺之却坐在学堂里怔怔地看着她的远去的背影。 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打开了桌子上用厚布裹着的竹筐。 里头摆放着两碟方型花糕,一壶姜汤。 凌贺之尝着还带着温热的糕点,青色米糕裹着焦色的果脯,米糕入口,舌头一压就化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