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侯府上下把她当成半个主子对待,她的话便是老太君的话,她的意思也便是老太君的意思。 遣了秦妈妈来跑腿儿,可见多看重寿哥儿,这不对头啊,就算祖母惜贫怜弱,至多就是给些银子,为何对寿哥儿如此真心实意,要说是嫡亲的曾孙儿,也还说的过去,分明并无亲缘干系。 心里疑着便进了屋,拐过隔扇见炕前皎娘正坐在窗前的大炕上绣花呢,也不知绣了多久,格外入神,连自己进来都未察觉,梁惊鸿索性就立在隔扇边儿上,瞧那窗前的人儿。 这一瞧竟不觉呆了,时已近晚,暮色从琉璃窗扇侵染而入,落在她身上,柔淡淡薄蒙蒙一层微光,染上她的俏脸发鬓,映着鬓边那朵盛放的芍药花,眉眼愈发清丽柔美,唇角微翘露出一丝笑,这笑其实很淡,若不仔细端详都瞧不出是笑,可愈是如此越是动人。 梁惊鸿的目光近乎贪婪的落在这抹动人的笑上,想着老天终是待自己不薄,虽蹉跎了五年却仍把她还给了自己,情到深处,忍不住开口唤了声:“皎娘。”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皎娘身子僵了一下,抬头看向隔扇那边,果然梁惊鸿站在那儿,皎娘抿了抿唇,待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发现,即便自己一再说服自己,过去的一些事还是看不开,依她想两人能相敬如宾相安无事,这么过下去也无妨,就如当年在燕州府,自己嫁给潘复一般,可显然梁惊鸿跟自己想的不同。 即便他如今未有什么行动,对自己也算守礼,可他的目光却并不让人放心,想想也是,梁惊鸿不是潘复,潘复虽非君子却也不会强人所难,梁惊鸿则不然,出身显贵,性格霸道,又有皇后娘娘撑着,自小便为所欲为惯了,不然当初在燕州府也不会做出强占民妇的荒唐事。 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过去了五年,皎娘也不信他会变了性子,让梁惊鸿守礼规矩简直可笑,这不就要原形毕露了。 皎娘微微蹙了蹙眉:“你,你想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微发颤,脸上也流出几分戒备之色,这戒备之色如兜头一盆凉水直浇下来,浇醒了梁惊鸿。 他回过神来,并未立刻走过去,而是仍倚在隔扇边上,笑道:“我能做什么,就是想跟你说,皇上允了,待准备妥当,便可启程回燕州府了。” 皎娘一听,哪里还顾得上戒备,顿时欢喜起来:“当真?” 梁惊鸿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皎娘啊,便我有千万般不好之处,却何时哄骗过你。” 皎娘心道,亏得他脸皮厚,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他岂止是哄骗过自己,在燕州的时候,嘴里何曾有过一句实话,只不过若点出来,便成了打嘴架,且,皎娘非常清楚,若论无耻不要脸,自己再投八次胎恐也赶不上梁惊鸿,且自己越是计较,他越高兴,如此,岂非正中他下怀。 对付这厮,不搭理最为妥当,想到此便不理会他,低下头接着绣自己的花。 梁惊鸿本想勾着她跟自己多说几句,谁知干脆不理自己了,遂有些讪讪,不过他梁惊鸿是谁,在皎娘跟前儿何曾在乎过脸面,她不搭理自己,自己上赶着她说不就得了。 想到此,便自顾自的走到皎娘对面坐下,探着脑袋去瞧她手里的花绷子,见仍是上次绣的那个五福捧寿,这种花样儿子,大都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像皎娘这样的年轻媳妇子,多喜欢绣那些时兴花样儿,瞧着像个鞋帮子,这样的花色皎娘穿实在不搭配,便道:“宫里御绣坊有时下最新的花样子,回头我让人去要些来,绣在鞋帮子上才好看。” 皎娘道:“这不是我穿的,是给韩妈妈绣的,也不着急,过年的时候才穿。” 梁惊鸿颇感意外,韩妈妈一向最疼皎娘,生怕她累着,在燕州的时候便常劝她少做针线,以免劳心费神,又怎会让皎娘帮自己做鞋? 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年的时候,可不正赶上祖母过寿吗,南楚自来便有新媳妇头一年过门给婆婆做寿鞋的习俗,虽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亦不能免俗,而如今侯府,自己母亲早逝,只一个祖母在,这新媳妇的寿鞋自然便该呈给祖母。 韩妈妈是怕到时皎娘失了礼数,这才谎称自己要穿,劳烦皎娘给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