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管家上次见阮秋平还是十六年前,在殡仪馆。 当时阮秋平便是这样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 可在场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年轻男人和前些年里偶然会出现的老人是同一个人。 他是郁老先生的同性伴侣。 朋友郁桓皱了皱眉,心底忽然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和我一样也姓郁吗? 郁并不是一个很常见的姓。 不是。阮秋平垂下头,撒了谎,同音不同字。 似乎为了增加谎言的可信性,阮秋平牵起郁桓的手,在上面写了一个喻字。 他是这个喻。 阮先生,郁先生。管家恭敬地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先进来休息吧。 阮秋平点了点头。 可等管家为他们推开门的那一瞬,阮秋平却脚步一顿,眼睛猛然增大 等等!这别墅的楼梯旁可是有一整面的照片墙,上面有他和郁桓年轻时的结婚照,也有他们两个人七老八十的老年照,一开门就能看得到!!! 郁桓要是看见就完了! 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阮秋平还没开口,就见郁桓已经一脚踏了进去。 阮秋平的心脏猛然沉了下去。 阮阮。郁桓开了口。 阮秋平闭上眼睛,几乎不忍去面对惨淡的场面。 完了。 全败露了。 你这位朋友审美不错,这里装修设计得很舒服。阮秋平听见郁桓说。 什么? 阮秋平猛然抬起头。 他这才发现曾经那面郁桓十分珍视的照片墙已经消失了,取代那些照片的,是一幅中世纪的油画。 阮秋平愣了愣,他看着那幅油画,有些失神地说:他审美一直挺好的。 张管家已经离开为他们准备茶点了,这里只剩下郁桓和阮秋平两个人。 阮秋平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一切都熟悉得过分。 他已经离开了十六天,凡间已经过了十六年。 但十六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在这处场所留下任何痕迹。 阮秋平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弯下身子,拉开茶几下的暗格。 他从那道暗格里拿出来了一个音乐盒,然后打开,并在里面看见了熟悉的糖果。 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的糖果,一模一样的包装,生产日期却是上个月。 阮秋平抓了一把糖果,朝着郁桓笑道:郁桓,来吃糖。 郁桓朝着阮秋平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然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阮阮是在上阶段的实践课程中认识的这个凡人吗? 阮秋平眨了眨眼:老师和你提起过我们上阶段的实践课程? 稍微提起过一些,但并没有细说,只说你们的实践任务是观察凡间百态。 不是观察凡间百态,是观察历劫仙人。 但阮秋平并没有纠正这个错误,只是点了点头,低头在糖果中挑选郁桓喜欢的口味:没错,这个凡人就是我观察凡间百态时偶然认识的。 郁桓忽然问:上次封神典礼时,你妹妹说的那个抱了你,还亲了你的凡人小男孩,便是你这位朋友吗? 阮秋平愣了一下,把挑选出来的糖果递给郁桓:你记性真好。 所以便是了。 郁桓垂下眼,他当时忽略了一件事,小男孩儿也是会长大的。 郁桓缓缓剥开糖果黄色的糖纸,问道:阮阮曾说,那棵苹果树虽是你种的,却不是你的,是属于一个凡人的。那么苹果树的主人也是你的这位朋友吗? 阮秋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嗯,也是他。 阮秋平转头望向窗外,继续说:他说他不要墓碑,只想我在他的坟上种上一棵果树,说是想让我见到他的时候,能摘个果子吃。 原来那棵苹果树下是坟。 原来阮阮将那个人的坟安置了天上,安置到了随时都能见到的地方。 郁桓将剥好的糖果放进了嘴巴里。 一种酸涩感从舌尖开始蔓延,很快就充斥了他整个口腔。 那酸涩过于浓重,让郁桓一时之间分不清:此时此刻,他到底是嘴巴里更酸一些,还是胸口处更酸一些。 窗外又是夕阳落下的好时刻。 阮秋平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了窗边。 这里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化,连落地窗前的那两辆轮椅,还好端端地在那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