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行心理大概明白他为何如此不近人情,毕竟是皇帝跟前的人,总得和人避嫌,就比如白家大小姐出阁前的这段时日,虽然吴生静早就知道王府来人在白家,却一次都没有上门拜访过。 这就是分寸。 而徐中行几人,跟着知府大人,也只是多坐了一会儿,酒过三巡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等到府衙的人一走,剩下这些士绅们也很快纷纷告辞,仿佛少走一会儿,就会有人在后面追魂夺命一样。 如此盛事,最后却只落得个虎头蛇尾,长史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一边的白文华却不免长吁短叹,只觉得真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不过王府长史也没这个闲工夫听他长吁短叹这些,等到了吉时,便要走。 白家人将王府的送嫁队伍一直送到了城外三十里这才回转。 周氏哭的稀里哗啦,拉着女儿的手舍不得松开。 淑姐儿今儿也难免露出几分伤感来,眼圈红彤彤的,最后千言万语,却只汇聚成一句话:“您保重。” 周氏哭的越发厉害了。 只是吉时已到,她也无法违背,只能靠在丫鬟身上,看着载着女儿的车马远走。 等送完了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老太太这会儿却是精神了,周氏一回来,就传了她过去。 周氏面上的泪痕都来不及洗呢,匆匆就去了萱草堂。 进去的时候,老太太一身鸦青色的袄裙,坐在正位上,半阖着眼,手里拨动着佛珠。 周氏看她这身打扮,有心说大喜的日子里不太吉利,可是到底也一句话都没敢说,只老老实实的走上前去,给老太太行了一礼。 老太太眼睛都没睁,只淡淡说了一句坐吧。 周氏内心忐忑的坐下,心里还是有些不明白,老太太叫她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儿。 老太太也没让她等很久,很快就睁开了眼,拨动着佛珠的手也停了下来。 她一双锐利的眼睛,仔细扫过周氏的面颊,周氏只觉得像是被钢刀刮过一般,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如今淑姐儿也抛下你走了,如此白家,倒是只剩下我们婆媳俩个孤家寡人了。” 老太太这话说的极冷,周氏听了心里只觉得有些不大舒服,许久才强笑了一下道:“老太太言重了,如今家里不还有二叔在,而且老爷在外头的关系也没断,此事总有转圜的余地。” 老太太却闭上了眼:“这话你也就拿来骗骗旁人,你先问问你自己信不信,我今儿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闲话,今儿府城热闹,敬哥儿也趁着这个功夫,从牢里送了信出来,他的意思是,白家只怕要不成了,他和安哥儿也很难保住,咱们婆媳俩,还是尽快回乡下老家去,低调行事,想来那位巡按大人也不好为难咱们孤儿寡母。” 周氏再也笑不出来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怎么转眼间,原本烜赫一时的白家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的孩儿,她的丈夫,只怕都要不得活了,这放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可是周氏除了哭泣,却再没有别的办法。 老太太这回也没生气,只是任由周氏坐在边上哭,而她则是又闭上了眼,继续拨动着手里的佛珠。 徐中行和知府离开了白家之后,就直接回了府衙,结果一回来,就看见吴生静坐在后衙正堂,仿佛是在这儿等着他们似得。 卫知府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道:“吴御史可是有什么事?” 吴生静浅浅喝了口茶,温声道:“刚刚收到消息,皇上命我们仔细严查此事,让巡抚大人也要配合此事。”’ 卫知府一听到这消息,人都振奋了几分。 他们这几日一直不审问白敬华,等的就是京里的消息,毕竟这件事牵扯的实在是太多了,要是一个不处理好,那连带着他们,只怕下场也不会太好,因此大家行事都格外谨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