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有没有下雨?带伞了吗?” 电话那头不明所以,接着骂道:“带个屁伞,陈其昭你疯够了没有!” “我这下雨了,好大的雨。” 陈其昭侧目看向窗外的磅礴大雨,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我大哥死的那天也下着雨。” 电话那头愣了片刻,未等他说话,陈其昭继而又道—— “雨天是个好日子。” 陈其昭似是喟叹:“牢底坐穿的好日子。” 他突然笑了声,话题一转:“听说林伯生日就在下周,晚辈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一句祝语吧。” “我祝您长寿长命,终生监禁——” 电话那头的骂声在片刻后销声匿迹,司机扫了眼后视镜,陈其昭主动挂掉通话,仿佛刚刚对方的咒骂无事发生,一点也没影响到他的心情。 车很快就在某个路口拐道,进入了荒无人烟的郊外。 大雨蒙蒙,司机匆匆从驾驶位出来,开门撑伞。 陈其昭顺手递给了他一根烟,道:“在外边等我。” 司机毕恭毕敬地接过,看着眼前人撑着伞走进雨幕里,一步步走进山内墓群。 墓地安静,陈其昭停住了脚步。 “没带花。”陈其昭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三座墓碑,“林士忠没救了,他的账目脏得很,后半生就只能在监狱里待。只可惜没让你们亲眼见见,你说你们是不是死得早了些?” 无人回应,只有呼啸的风声。 陈其昭不在意,他点了烟在碑前站着:“我买了块地,自作主张选在你们旁边,也不知道下去之后你们有没有给我留个位置。” “算了,留不留无所谓,省得你们再被我气死。” 陈其昭静静地抽完一根烟,要透过雨幕看清墓碑上的照片,直至陈时明的面孔进入他的眼帘,他恍惚间从漫天的雨幕里看到多年前的一个下雨天。 大哥陈时明,也死在这样一个雨天。 选的日子很好,与母亲死的那天是同一天。 陈家破产,父母相继去世,最后大哥自杀。陈其昭时隔多年依旧记得当时他踏入大哥的住所,看到沙发上合目安眠的亲人,只听到窗户外的滴答雨声。 那时候的雨声要更小一点,不比现在,连声音都听不清。 有些人说的确实没错,陈家人都死了,最后就只剩他一人。 “该送进牢里的我都送了,陈家的债我也还了。”陈其昭扯唇笑了下,他自顾自地在陈时明的墓碑旁边坐下,自嘲道:“这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点苦劳,能给我留个位置最好。” 风雨中只有呼啸,夜幕笼罩了整座墓地,飘摇雨幕里似乎亮起了几盏孤灯。 雨水浇在脸上,冰冷渐渐侵蚀四肢。 陈其昭闭上了眼。 -* 灯红酒绿,闪烁的灯光带着微妙的节奏,喧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寂静如潮水般退去,下一刻奔涌来刺耳的声音。 陈其昭是被声音吵醒的,浑浑噩噩间反复裹挟了雨水的冰冷与酒精的炙热,使得他的脑海混沌一片。他好像在墓地里坐着睡着了……雨那么大,该不会给自己整发烧了吧? 好吵,谁在说话? “高考志愿这件事,不好说……” “现在管志愿,以后不知道还会管什么。” “不过小昭确实得有点危机感,你家的东西,以后总不能交给你大哥吧?” ……高考?志愿? 陈其昭猝然睁开了眼。 灯光极其刺眼,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庞大的信息量夹杂其间。针扎般的头疼拽回了混乱的思绪,陈其昭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带着审视扫过周围人,或熟悉或陌生的样貌稚嫩又年轻。 这是哪? 他不是在郊区墓地吗? 酒吧?淋雨发烧送医也不会送这种地方。 酒吧卡座里五六个男生,此时杯酒相碰说着话,陈其昭最先注意到的是坐在他斜对面那个着白衬戴眼镜的男生,一身书香气的他与这样的场景格格不入。 见陈其昭没回话,白衬男生问道:“其昭怎么想?志愿是一回事,你对以后有其他的想法吗?” 陈其昭没说话。 什么怎么想? “说志愿的事啊,怎么扯到别的事情了。” “秦哥这不是给其昭出主意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