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一旦开始便难以受控,旁观人士与当局者只能眼睁睁看着猛火把山林烧至灰烬,待火三角其中一个元素被移除,乱局才有机会被整顿。树再生,火再燃,万物化成灰,最终只得虚空。可是,这个世界轻易推翻定律,一场错误的结束暗示着另一场错误的开始,接连出现的怪事一旦发端,就无法休止,儘管中间偶然有回復正常的时侯,但只维持短暂。在穿越到邓丽君离世当天及八十年代的台湾的动物园后,晓灵无故穿梭的频率加剧,一星期最少有两次是在睡醒后或是于别处推门、眨眼后,时空毫无着跡地转换。每次回来时,父母贯彻始终的睡觉,弟弟洗澡,妹妹有时入睡,有时在插塑胶花。然而每每在晓灵从别的时空被捲回真实,张开眼睛的情景都是妹妹一脸紧张地拍醒她,弟弟眉头深锁的看着她,声音颤抖的说他们以为晓灵在睡梦中去世了。 世上似乎没有可信的人,包括她自己,连记忆也变得不可靠。情况就如浪人倚赖方向牌认路,但修路工人在工作时把油漆打翻了,油墨泼在牌上,工人慌张地随便填了个错误的地点,无心地误导她脱离轨道。什么事情也可能在斑驳陆离的世界中发生,包括在时空的河流里畅泳,亦包括彩虹是带着黑色光的。自从那次在荔园看过一次黑彩虹后,晓灵在这个月看到了三次,而且有别于在荔园时看到的模糊不清,与紫色拼接着的黑色光线变得眩目刺眼。她有天在红磡往中环的天星小轮游船上,在差不多泊岸时,看到码头盖上出现了有黑色光的彩虹。这道彩虹的黑色光线吞噬着紫光,紫色的月牙屈就横蛮的入侵,佔据的部分比之前的明显变窄。她盯望半晌,彩虹的顏色没有受光线的折射效果不同而影响,无论船驶到哪里,顏色依然鲜明。但当她眨眼睛后,黑色的光线就消失了,只留下一道七色的彩虹。或许记忆在哄骗她,七色彩虹事实上如阿芳所言的并不存在,彩虹本身是有黑色的。或许记忆在提醒她,七色彩虹才是真的,一切是假的。一天找不到古怪的源头,她的世界依然是扭曲的铁枝,摇摇欲坠地插在地上,哪怕只是徐徐吹来的一阵和风,已叫她倒伏。但假如晓灵找到穿梭的源头,这是不是代表她就不再飞驰,世界从此不会发生怪诞之事吗?她在正确与错误的领域不断游走,晓灵开始质疑身边的事物古怪是因为出于自身记忆。晓灵控制不了时间与空间,甚至抓不住记忆。晓灵的情绪由起初的焦躁无缓,到中间的绝望,演化成现今的活在当下。反正除了勇敢生存,她没什么可以做的,唯一在能力范围能做的只有坦然面对成住坏空,在门庭若市的街道走着的每个人不都是孤独微弱地过活。晓灵不知道该向谁诉说困惑,身边人全都知识匱乏的阶下层,读书最多的弟弟只是个学生,他只懂得解决考试的课题,生活种种难题还不是她来做。晓灵不敢跟他诉说如此荒谬之事,他听到后只会把她当作疯子,拉她入青山医院罢了。妈妈轻视读书的力量,大概是因为她的人生只会遇到以力量或人手技术解决的阻碍吧。读书的重要性总在艰鉅难题出现的时候彰显,在他们眼中复杂的问题,或许对饱学之士而言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的小事。 晓灵在这段时间去了不同年份的香港,经歷着过去与未知的事情。她有天从家里浴室出来后来到一九七三年十二月的远东交易所的交易大堂。两名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领带的经纪垂头丧气地站在黑板墙旁。晓灵听到人中长了一撮牙刷毛般的鬍子,身材矮小的经纪说今日又有多少人跳楼了,这场股灾真是攞命,怎会有人想到恒生指数能在一年内下跌九成。另一位则一言不发地盯着大堂中央,良久吐出一句「以前填满出市代表,」。上月晓灵睡醒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二零零三年的六月,她在兰桂坊的酒吧,但那里不是discodisco,而是一间陌生的,吧上墙壁掛着霓虹灯的地方。全街的酒客兴奋地随着跳舞,或是与好朋友热情地拥抱。晓灵如逆流而上的三文鱼,反方向地寻找酒吧,她想看看johnny是不是还在这里,他是晓灵了解这个世界的线索,可是她溜逛整个区域都不见酒吧。后来晓灵走到山下的报纸档,看到当日的头条新闻是「香港从沙士疫区名单中除名,三个月的疫情中有近三百人死亡」。又有一次晓灵从工厂主管办公室领取薪金,推门而出便走到二零零八年十一月的世界。她站在弥敦道的泰林门前,以往人山人海的电器店拉起大闸,霓虹灯牌关了灯,昂头看到大量灰尘搁在框上。门前有一条阔长门槛,一名乞丐躺在上面,他用报纸盖着全身,脏乱的长发散落在角落。当她踏前离开时,晓灵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她再次张眼时,发现自己坐在工作桌前。而在多次飞驰时空的,时间点走到最远的是二零一五年三月六日,她坐在一间茶餐厅看着电视,晓灵只是打了呵欠,眼前画面突然变白,然后新的场景渐渐浮现,她同样是在茶餐厅,桌上摆放的同样是沙嗲牛肉麵与冻柠茶,侍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