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宁远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沈浮桥没故意用神识去听。 是。宁远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他深深看着宁逾,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把所有的劝告一并咽了下去,只是沉声说了一句: 若他待不好,回来便是, 你永远是南海最受人爱戴的王。 宁逾眸色闪动了一下,朝宁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这些年若没有你, 我也没办法站在今天这个位置, 宁远,我并不贪恋王权,只是在根基未稳时活靶子能少一个是一个。你是我最得力的部下,也是我唯一能信任的兄弟,我不想瞒你,此去可能不会很快回来, 如果你愿意,我即刻可以退位让贤。 宁远莞尔,白色长睫下和宁逾同样蔚蓝的眼眸轻轻转动,目光落在沈浮桥温和的俊容上,似乎在叹息:为了这样一个薄凉客,值得吗? 之前种种,是我对不起阿宁,我很愧疚,这一点不做辩驳。沈浮桥正面迎上他的目光,复又揽住宁逾的肩,垂眸与宁逾短暂地对视了一眼,不过这是我和阿宁之间的事,我会尽我所能补偿阿宁,这个你无需担心。我对阿宁不曾薄凉过,却阴差阳错让他受了太多苦,我比谁都要心疼他。 他握住宁逾的肩,像捏住自己不容他人觊觎的宝石,私有意味非常浓烈,把宁远活活呛了一下。 宁逾轻轻笑了声,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类似于幸福的神色,他朝沈浮桥肩膀微微倚身靠了靠,注视着宁远,冷质的声音有些波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宁远见他陷得深,又想起这些年他一直拒绝族中长老遴选后妃的提议,单单是为了这件事便和他们闹得很不愉快,原本可以获得的利益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去争取。 孤苦伶仃三百年,只是为了等这一个人,真的值得吗? 宁远不懂这种感情是什么,鲛人族不是专情便是薄情,宁远是后者,天生慕强的寒剑,心中只有他的道,为此赴汤蹈火,为此忠诚于绝对的力量压制。 谁能让南海更繁荣,他就跟着谁,回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宁逾对他来说不一样。 旁系的弟弟,救南海于水火的王。 他希望他能好好的,至少不要遇人不淑。 那是对宁逾的亵渎,也是对整个南海的挑衅,没有谁会愿意看着这样的人登上王后之位,入主王上的寝宫。 我们打一架吧,你打赢了宁逾就跟你走。 宁远如藻的白发忽然无风而动,俊逸冷白的面容露出来,蓝瞳里盛满跃跃欲试的攻击欲。 沈浮桥见宁逾没有表态,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便偷偷拉了下他的手,请示一下这人到底能不能打。 宁逾白皙的指节又被沈浮桥拢住了,他抬望眼看向沈浮桥,忽然抿唇很淡地笑了一下。 他估计才在塞壬那儿受了气回来,有气没处撒,哥哥没事的话就陪他打打吧。 沈浮桥听着他过分熟稔的语气,内心颇有些不舒服,但如今宁逾状态不太稳定,他不可能再对他说什么重话。 再不舒服,也得暗自吞了。 他松开宁逾的手,朝宁远温声开口:我不太懂鲛人族比武的规则,有什么禁忌吗? 不用灵力! 宁远话音未落,狠而重的拳头便破空朝沈浮桥袭来,沈浮桥对他早有防备,当即脚步一转躲过了这一招,顺势将宁逾推离了两人的交手范围。 他和宁远身高体格都相仿,在急速的拳脚相击时发出血肉猛撞的声音,两人越打越激烈,最后甚至都放弃了防守,躲也不躲,只顾着暴打对方,这打红了眼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宿敌世仇,结果只是两个心中不痛快的傻子。 宁逾闻到了海水中弥漫的血味,分为两股,一支来自宁远,一支来自沈浮桥。 他很轻易在两种血味中分辨出沈浮桥的那支,饱含着神族灵力,淳厚浓重,最重要的是,和哥哥的血一样甜。 确实是哥哥。 他没认错。 宁逾卸了力般叹息,怔怔地对自己说。 可以了。 他一开口,沈浮桥便先住了手朝宁逾望过去,宁远一拳没收住,狠狠砸在了他左眼角。 神族躯体的强度不是其它任何族类可以比拟的。两人均挂了彩,可是很明显宁远流的血更多。情况一眼看去虽然如此,但其实两人都很有分寸,所受的都是皮外伤,根本没有伤筋动骨,为的只是一个发泄而已。 宁远最后那一拳砸得瓷实,那处当即便乌肿了一圈,破坏了沈浮桥原本俊美无铸的面孔,倒使其显得十分喜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