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自己,其他所有人都觉得第一个请客的一定是林瑾瑜,然而直到大一末,担任班长的舍长脱单了、家里有点小钱的支书脱单了,连黑黑壮壮的回族同学也通过老乡会有了暧昧对象,只有林瑾瑜,依然独来独往。 老乡聚会上,不同学院的上海妹子涂着带细闪的人鱼姬口红,端着酒杯过来和他碰杯,委婉地问他是上海哪儿人,可以加个微信以后一起回家的时候,林瑾瑜说自己没微信,不加了;滑板社里一米七的西北妹子夹着滑板,特直爽地过来说“嘿,你技术不错啊,有女朋友吗?咱也认识这么久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的时候,林瑾瑜说自己中午吃多了,晚上不饿。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从大一到大二……他这种好似老僧入定一般的定力让所有室友兄弟都很吃惊。 终于有一天,林瑾瑜正赶着关灯前最后半小时趟床上看他的手机,其他人洗漱上床,忽地卧谈会开始。 “林瑾瑜,”室友们先谈论了一会儿系里的女生,互相打趣了几句对方的女朋友,然后忽然把话题转向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你请的饭啊,”他们说:“你丫眼光也太高了吧,那谁谁谁挺可爱的呀,约你去自习你都不去。” 现在没人会叫他“鲸鱼”了,大学生沉稳老练,不兴干那给人瞎起外号的幼稚事。 “啊……”林瑾瑜有点心虚地把软件关了:“我……暂时没这个想法。” “怎么了,”室友们笑他:“又不是高中生了,还怕辅导员抓早恋啊?” 林瑾瑜不欲和他们说太多,毕竟他也不知道大家对gay的接受度到底高不高,都住一个宿舍,生出点什么事来会很麻烦,只道:“哎,我一心学习行吗,管那么多呢。” 他平时上课确实算去得勤的,又没有学生工作,按部就班,不怎么逃课,大家处了一年多,凑合着熟也熟了,这话听起来好似合理。 林瑾瑜搪塞过去,又扯了别的话题,引得他们接着去说各自的女朋友后,躲进被子里,看了眼软件,先前几个人已经给他回了消息,说好啊,周末一起出去玩。 他不是有意识地立志效仿无数言情小说里失个恋要死要活的主角,一定要为心里的某个幻影守寡,他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而已,毕竟有几个女生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喜欢过男生呢? 而且他实在……没什么心思,林瑾瑜觉得自从那个疯狂的、孤注一掷的暗巷夜晚过去后,他整个人就好像一直是木的,不是春天里生机勃勃的那种木,而是死寂的、腐朽的、没有丝毫活力的。 他把头发剪成短短的寸头,一边耳朵上方刻出一道小而写意的“x”,戴各种各样的项链和耳钉,没课的时候和社里一堆张扬的年轻人踩着滑板在校园里呼啸来呼啸去……他尝试了很多从前没有尝试过的事,可还是觉得无趣极了。 如果上帝拿手指敲敲他的心口,一定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无聊而空洞的回音。 都说大学是半个社会,走出了爸妈的羽翼,脱离了两点一线的中学生活,林瑾瑜和所有能够正视自己的少数群体一样,尝试着通过交友软件去认识更多的人。 他开始发现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和他一样的人,这些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在社会里好似隐形,可一定位一扫描就什么都出来了,他们从前存在、现在存在、将来也依然会存在。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正如异性恋里有老实人也有强奸犯,有海王也有二奶,这个世界上的gay原来也不都像王秀跟林烨一样,起码可以正常交流。 他在软件上见识了无数奇奇怪怪的人,有找对象的也有一门心思只想约的,有找1的也有找0的,有兴趣比较大众的也有具有某种独特癖好的,甚至还有健身房教练骗办卡的以及结了婚的。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只在这些软件里被看见。 对那些出了社会的人林瑾瑜怀有一分警惕之心,一般不会过多交谈,只有和他同学校的那些同学们他才会抱着交朋友的心态试着参加一些线下见面活动,大家互相认亲,问问对方哪个学院的、大几了,混个眼熟。 “嘿,我说……” 熟了之后,几个聊得来一些的组了个小群,偶尔会约林瑾瑜一起出来玩,他们在市中心找了家口碑不错的奶茶店坐了,点了饮料和蛋糕,开始聊天。 其中一个问:“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你们谁找到对象了可不能怕请客就藏着掖着啊。” 另一个咬着吸管,道:“要是脱单了我请你吃八顿都愿意好吧?可是没有啊!我就是没有男人!” 这里除了林瑾瑜,其他两个都是0,林瑾瑜则根本没思考过型号这种问题,胡乱填的一个0.5。 刚开始发问的那个叹了口气,朝林瑾瑜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也是,人家这么帅都没有男人,哪儿轮得到我们呀。” 林瑾瑜“切”了一声:“别拉扯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