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窈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歌去碰了碰墙边一束百合。花瓣温凉柔软,略潮。 其实仔细想。 哪里有真花放置两天,还能新鲜地挂上露水,枝叶翠绿。 飘上一个坏心思。 故作不明白地去看程京闻,“好奇怪。这花怎么摆了几天都这么新鲜?” “假花。”他瞥一眼。 杜窈忍笑。睁大乌亮的眼,很据理力争的模样,“才不是,明明是真花。” 她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脸上。 于是清晰地捉见程京闻神情里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你还关心起别人的花了?” “保存得这么好,”她使劲儿压下去要笑出声的冲动。噘起嘴,佯装反驳,“当然要去问一问工作人员怎么做到的。” 程京闻眉心一跳。 “你是来看电影还是逛花展的?” 杜窈不捉弄他了,笑嘻嘻,“那还是回去看电影吧。” 并排走在黑色的植绒地毯上。 来时又昏又刺的灯光,再看,又柔又和,似圆月的晕。 把两道影子拽长,淡淡的灰。 程京闻问她,“怎么心情不好?” “下雨,”杜窈抱怨,“我讨厌下雨天。都怪你,周六就是晴天。” 程京闻神色稍顿。 是他忘了。 从前杜窈在雨天几乎不出门。偶尔撞上考试,即便选补考也绝不拖着包去学校,走那几步路,受鞋袜沾湿的不舒服劲儿。娇气得要命。 “但是——” 她拉住程京闻的衣袖。 凑近,身后有猫尾儿似的在晃,“看一看漂亮的花心情就好很多啦。” - 回到放映厅。 荧幕上正抵达盖茨比与茜的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在曼哈顿街头一场车上,刚结束拍摄三回亲吻的镜头。 杜窈坐回位置里。记起刚才说过花丑,摆放杂乱像暴发户。 有些懊悔。 以前南城里的鄙视链从祖上历史下至文财底蕴,暴发户是最不被人瞧起的一级。 程京闻小时候被欺负。 几个小孩边打他边笑嘻嘻地唱:“暴发户,私生种,泥巴地里的小孬狗——” 刚才这样说,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她丧气地叹一声。 边上的人问,“怎么了?” “我刚刚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 杜窈抿了抿嘴唇。 仗他还不知道被揭穿了,借这事道歉,“求婚现场的布置,我竟然说很暴发户——太不礼貌了。” 他淡声:“你说的没错。” 杜窈一愣。 “在电影院里摆满花,”他轻哂,“格格不入。是不是又奇怪又可笑?” “没有……” “亏你还是学设计的。” 杜窈呼吸一窒。 不明白程京闻话语里突如其来的攻击性是为什么——或许是被她的话伤到了。 这样亮出尖刺与獠牙。 像从前逼退那些为他好,为他说话的人的模样。 为什么? 杜窈放空片刻。不由想起贺知宴曾经说过他自卑。 那会儿她没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