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 现在的周静美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品性恶劣的陌生人而已,之前的事已经过去大半年,她没再找过她的麻烦,她几乎不会再想起她,对她的感觉已经淡得微乎其微。 更何况这次……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她成了受害者,温降很难想象如果现在躺在手术台上准备打麻药的人是自己,会是什么感觉。 悲哀,懊悔,还是走投无路呢? 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要做这种手术,未免太可怕了…… 脑海里的思绪一下子变得芜杂,温降想起崔小雯无数次叮嘱过她的那些话,好好学习,不要跟社会上的男人鬼混,那都是自作贱,在这种事情上吃亏的只会是女孩子,要是怀了孕吃苦的只会是你…… 那个时候崔小雯为了警告她,为了不让她误入歧途,几乎用恫吓的方式为她仔细描述了人流是怎么一回事。在她的记忆里,会有像钉耙一样的东西伸进肚子深处,一层层把里面的东西刮出来,血混着肉;又或者是用吸尘器一样的东西,紧紧贴着内壁,把上面附着的东西吸出来…… 但不论是哪一种,听起来都很疼,她没办法想象藏在身体深处的血肉要如何去感受那种冷硬的金属质感,又或者像一块血红的毯子,被迫承受那种逼近真空的抽吸。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用勺子挖西瓜吃,被金属勺子剜出的红艳艳的瓜瓤会给她血肉模糊的想象。 那是一种很原始也很露骨的,对于生育相关的一切的恐惧。 可现在呢,她比起周静美,在这种事情上,除了多了一点点幸运而已,似乎没有区别。 如果那天晚上她等到的不是迟越,而是别人,甚至可能就是敖飞建,那么或早或晚,她也会躺在手术台上吧。 她从很久以前就隐隐感受到,周静美似乎是她的另一种可能,因为几乎整个年段的人都知道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受不了家暴逃走了,她爸爸在酒后跟人起了口角拿刀砍人,被判了好多年,她做过很长时间的孤儿。 只是这段经历在她口中说起来,就会变成: “我给我骂什么娘?我他妈又没妈,我随你骂行不行?” “你知不知道我爸是杀人犯,你再敢给我拽一下,信不信我他妈让他拿刀砍死你?” 所以现在,即使知道她或许是“咎由自取”,她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因为崔小雯无数次对她强调:“要不是我当年把你从奉先带出来,你现在已经在那个鬼地方生孩子生到死了!” 她也有可能变成那样的孤儿,必须要“跟”一个人,才能活下去。 那头敖飞建听她答应,已经慌忙不迭地对她低头哈腰,连声道:“谢谢,谢谢……” 温降没有理会他,呼吸微微发着颤,敛下眼睫靠近迟越,攥住他的外套。 迟越感觉到她的动作,有些意外她突然露出低沉的表情,顿了顿,找到她的手牵住,握紧她的手指。 温降看他一眼,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口型对他说:“帮帮她吧……” 迟越复杂地看她一眼,片刻后才松开紧抿的唇线,问面前的人:“去哪儿缴费?” 敖飞建的眼底顿时燃起亮色,飞快说了句“你们跟我来”,便领着他们转过弯往前走,因为步子迈得太急,左腿的歪斜看起来比之前更明显。 柜台的人早就等着他们了,缴费流程很快,加上病人腹腔大出血,没办法做腹腔镜,只能上创面更大的开腹手术,费用并没有想象中高,一万左右。 温降直到钱从迟越卡上划走,才回过神来,拦下敖飞建拿了缴费单就准备飞奔去找护士的动作,提醒他:“钱不是送你的,你得打借条给我们。” “好,好,我把单子给护士看一眼就回来给你打借条。”敖飞建拼命点着头,在这样的大冬天里,额头都出了点汗。 温降这才垂下手,收回脚步。 -- 两人没有在医院停留太久,拿到敖飞建签了字的借条便打车回家。 只是一路上,车里的气氛沉闷得不可思议,温降靠在椅背上,转头望着车窗上浮起的薄薄一层雾气,再往外是冬日里深灰色的天景,一句话也没说。 她甚至怪异地想知道,手术室里有空调吗,要不然零度左右的天气里,做开腹手术,应该会很冷吧。 迟越一早注意到她的脸色苍白,转头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叹了口气,问:“后悔了吗,是不是觉得不应该帮她?” 温降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转过来,轻声回答:“我只是想到……我说不定也会像她这样。” 躺在手术台上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感觉自己死掉,或是感觉到肚子里的血混着肉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