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他将他的父王击败在他的枪下。 萨尔狄斯手中的利枪还在向前。 凶猛的,毫不停滞的。 杀意四溢。 丝毫不加掩饰。 只需一秒,闪着寒光的枪尖就能贯穿戴维尔王的喉咙 一缕阳光滑落,湛蓝色的流光从萨尔狄斯的眼前一晃而过。 他的眼底微微一闪,手中利枪偏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枪尖偏过戴维尔王的喉咙,仅仅在他下巴一侧划破一道血口。 以及,一缕被割掉的苍白发丝。 战场依然喧嚣,战马嘶鸣声、兵刃撞击声、对战的将士们的嘶吼声依然响彻在大地之上。 但是,两鬓斑白的王者和年轻的王子所形成的空间却异常的寂静。 安静到时间仿佛只在他们周身停止。 两人目光相对。 戴维尔王的目光是失神。 他失去武器的右手还悬在半空之中,他右手被震裂的虎口淌着血。 萨尔狄斯的眼神是狠锐。 他的手举着长枪,他的右手手腕上,金丝绞线系着的流光海蓝石折射着浅浅的荧光。 一滴从戴维尔王下巴侧颊上渗出的鲜血缓缓地滴落在架在他侧颈上的利枪那漆黑的枪身上。 年轻的雄狮张开利齿,凶狠地咬住了年迈狮王的喉咙。 它将取代它,成为新的万兽之王。 这或许就是时光流逝之下,新与旧的交替的一瞬间。 无人可阻挡。 新生终将取代老朽。 岁月从来是如此的残酷。 虽然我从来都不愿意承认。 萨尔狄斯盯着戴维尔王,他说,是的,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我的确和你很像。 他顿了一顿。 但是 戴维尔王和萨尔狄斯对视着,这一刻的他比之前少了一分气魄,他仿佛失去了极大的精神力,就连目光中都隐隐染上了一缕暮气。 他神色恍惚地看着萨尔狄斯,听着萨尔狄斯的话,等着其继续说下去。 可是,就在萨尔狄斯但是那两个字刚刚说出口时,他感觉到自己视野中的景色忽然晃动了起来。 戴维尔王一怔,然后瞬间反应了过来。 那并非是因为他体力不支或者沉重的打击导致他的视线晃动,而是四周的一切真的晃动了起来。 神色一凛,发生的灾难以及即将面临的危险让戴维尔王的眼神再一次变得锐利起来,恢复了以往威严的神态。 他的骏马发出高亢而惊慌的嘶鸣声,躁动地踏地,他用力勒紧缰绳才控制住坐骑。 不只是戴维尔王,飞快地收回长枪的萨尔狄斯也亦是如此。 他一手持枪,一手死死地拽住缰绳,控制住身下骏马。 大地在震动。 伴随着从地底深处传递来的一阵阵让人心底发麻的轰鸣声。 轰隆,哐当。 那是从舒尔特城中传出来的一些脆弱的建筑物崩塌倒地的响声。 而不远处戴维尔王的营地中那一片片的营帐也像是多米诺骨牌般,齐刷刷地接连倒地。 包括营地中临时修建的瞭望塔、箭塔以及四周的尖利木栏也全部横七竖八地倒在晃动的地面上。 大地颤抖得极为突然,也极为剧烈。 四周的景色都仿佛成了残影。 原野上高高的青草起伏不休,附近丛林中不断传出高大树木折断倒地的响声。 一阵阵飞鸟铺天盖地地从丛林中飞向天空,无数动物从丛林中窜出来,四散奔逃。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面终于停止了震动。 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终止了这场才进行到一半的战争。 骑士们大多数都已经从马背上摔下来,只有少数骑术好的还在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因为受惊而乱跑的坐骑。步兵们大多都因为站立不稳而趴在了地上,懵得根本没有心思再继续和敌人战斗下去。 萨尔狄斯和戴维尔王各自环视着战场。 前者皱眉。 后者神色凝重。 紧接着,他们抬头,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同时抬手,宣布停战后撤。 萨尔狄斯率军返回舒尔特城内,当北地军团全数进入城中之后,城门缓缓关闭。 他一边骑马向前走去,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 金色的绞线缀着的流光海蓝石映在他异色的瞳孔之中。 那是他的枪尖即将刺穿戴维尔王喉咙的那一瞬间映在他眼底的流光。 【记着,萨尔狄斯。】 【不要去想那些你讨厌的人,多想想我。】 萨尔狄斯低头,染着血痕的细碎金发从他颊边散落。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