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成的躯壳,与萧复暄和乌行雪本无关系。但躯壳本是空物,而那空空躯壳里填补的所有,又都来自于萧复暄和乌行雪。 那些灵气仙元本就是萧复暄和乌行雪的一部分,所以乱线的“天宿”和“灵王”几乎有着和本体如出一辙的习惯、动作、神态和语气,甚至比那些投照和虚影,更像他们自己。 除此以外,还多一道“贡印”的牵连。 乌行雪沉默良久,神色复杂。 他想起萧复暄所说的二十五年前仙都混战的场景,道:“怪不得你因为诘问受了损耗,乱线上的那位慢慢也会带上损耗,都是因为那道贡印。那不是……两边始终处于平衡?” 萧复暄道:“应当是。” 这大概就是天道最初想要的状态——乱线的天宿和灵王对上现世,永远不会落于下风。 只不过成了两刃剑而已。 当初的萧复暄受了伤损,不在巅峰状态。乱线的天宿因为贡印相连,也变得一样。反倒没那么棘手了。 更何况两方还有一个最大的差别——这一生的起始不同。 萧复暄的灵魄天生就是碎散的,而乱线的天宿只有一具借贡印养成的完整虚灵。 所以在二十五年前的最后一刻,同样是灵散,一者生,一者死。 乱线天宿在殒殁的那一刻,曾经汲取而来的灵力和仙元又复归于萧复暄。这也使得萧复暄能在那一刻聚出了虚形,抱着乌行雪降入苍琅北域里。 *** 乌行雪沉吟道:“照这么说来,那位灵王如今的实力应当同我大差不……” 他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哑然失笑。 “哦,不对。”他又兀自否掉了前半句,淡声道:“不一样,差得还挺远。毕竟我已经没有那道印了。” 他脖颈上那道代表灵王的“昭”字金印,在三百年前成为邪魔的那一刻,已经没有了。 两边相连的贡印从他这里断了。 于是他由仙成魔,成了照夜城的城主乌行雪,有过劫期受过伤创。而乱线上的那位却停留在他三百年前的那一刻,还是那个巅峰状态下的“灵王”。 *** 乌行雪想了想道:“那可不妙。” 萧复暄以为有什么蹊跷,道:“怎么了?” 乌行雪:“三百年前巅峰状态下的我……你怕是打不过。” 萧复暄:“?” 乌行雪瞥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 萧复暄:“没什么。” 乌行雪强调道:“你打不过。” 萧复暄瞥着他,欲言又止。他想起当年京观穿过冷雾的利落身影,配合道:“就当是吧。” “你在乱线上同他交过手吗?”乌行雪又问。 萧复暄:“……” 他没忍住,提醒某人:“我留在那的只是个躯壳,以及一抹碎灵。作何要找架打。” 是生怕自己暴露不出来吗? 他的表情着实好玩,乌行雪没忍住笑起来。但他笑了没一会儿,又收了笑道:“不知乱线上那位眼下是什么情况,他有意识到自己身在乱线么?” 他想了想道:“我其实有点不知怎么看待那位……‘灵王’。” 那其实应当算是他的一部分,在他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汲取着他的灵力仙元,由此供养而成。 这与他们分出的躯壳、捏成的傀儡本质并无区别。但分出的躯壳和傀儡由他们本人驱使,同思同想。 那位“灵王”却不一样。 他不知道那位“灵王”现今的所思所想,有多少是从他而来,受他影响。如果是全部,那再好不过。 如果不是全部,那剩下的是那“灵王”自然而有的,还是……受过灵台天道的影响? 如果是后者…… 那便是真的麻烦。 乌行雪把这个疑虑提了出来。 萧复暄沉吟片刻,答道:“难说。” 乌行雪心下一紧:“何意?” 萧复暄并不总会盯着乱线,多是留那具躯壳跟着碎灵日常行事,他回想一番道:“我接触其实不算多,就我所见,那位‘灵王’有时候反应会有些古怪。” 或许是因为乱线的“天宿”和“灵王”本不存在,而是借着萧复暄和乌行雪的灵力仙元才得以成形。 所以他们与真正的“人”之间存在着一些差别。 他们的语气、习惯以及乍看之下的脾气与本尊几乎如出一辙,但又会在那基础上浅淡几分。 就像是只学到了一层壳。 “他像你一样,称礼阁桑奉他们几人一声‘仙友’。”萧复暄道,“但你当年同桑奉他们常有往来,他却寥寥无几。” “云骇也相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