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在这深不见底的泥污里,一直挣扎,对抗,直至死去。 如此一样,死了才最是解脱,但是,他们谁也不想轻易死去,他们都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李弗襄目光沉静,他一开口,又清又干净的嗓音听在高悦行的耳朵里,似乎有种破开迷障的错觉,他说:“阿行,我会保护你的。” 高悦行侧头望过去,一脸的迷茫逐渐散去,空洞的眼睛也被那人的影子填满,她笑了,说:“别怕,殿下,我也会保护你的。” 他呆在黑暗里很久很久,一朝得见阳光,可身后影子里藏着的那些脏东西,依然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恨不能将他咬死再拖回黑暗中去。 高悦行此时终于认真思考一个问题——他这些年,到底好不好。 她摇头,喃喃道:“我不该……我当初不该放手的,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 李弗襄靠近她,两个人互相挨着,他伤感地说:“可是你带不走我,谁也带不走我。” 皇帝把他从小南阁接出来的那一天,他就扎根在一只名为皇宫的花盆里,他所汲取的所有阳光雨露都是皇帝给予的。 他长在皇帝的荫蔽下,无论是否自愿,他都切不开这份血浓于水的亲缘。 他们都是笼中鸟,隔着笼子对望。 并不敢奢求能有朝一日自由翱翔于天地。 但至少,希望将来能住一个笼子里吧。 高景整理出了一些案宗放在桌面显眼的地方,面无表情说:“我把这件案子交给你们了,目前,所有的线索都一一记录在此,待你们商讨出结果,再来见我吧。” 趁着傍晚往来人少,高景派人将李弗襄送回了耳房,高悦行捧着厚厚的案宗,也跟了去,进了门,将案宗往小几上重重一搁,高悦行小声咕哝了一句:“爹是想把我养成女神探啊。” 李弗襄把案宗一卷一卷的整理好,道:“你爹爹反复强调了很多遍,说这件案子并不难,他那里是不是已经有定论了?” 高悦行掀开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是空的,悻悻地推到一边,说:“若说定论尚早,我估摸是有了猜测,就等证据敲定了。” 李弗襄:“等?证据会自己找上门么?” 高悦行:“不是有陷阱么,请君入瓮啊。” 那幅陈府的地图一直被高悦行紧紧地攥在手里,她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桌面上,研究那几个显眼的标记。 高悦行:“你看?” 李弗襄瞄了一眼,说:“不是下人。” 脚印出没的地方,几乎全部围绕着后院的正堂。 高悦行接道:“不是下人,那就是主子了?” 陈夫人和陈二小姐的脸不停地在眼前转,高悦行犹疑了一下,问:“你说,一个母亲,会不会加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李弗襄没有立即回答她,他把空了的茶壶放在窗外,然后隔着窗户吹了一声口罩,很快,窗外来了人将茶壶拎走,不一会儿,一壶热茶回来了。李弗襄倒了一杯茶,递到高悦行的手边,问:“你说,一个父亲,如何会漠视自己女儿的死?” 高悦行看了他很久。 是啊,陈静沉是凭本事坐到吏部侍郎位子上的,能一路高升,自然糊涂不到哪去,事情闹至现在,他早该知道,问题出在了内宅。 可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任何表示呢? 甚至几次三番的阻拦,还有包庇之嫌,他是在包庇凶手吗? 第59章 高悦行提出自己心里最骇人的那个猜测:“难道不是亲生的?” 提及血脉混淆的可能, 高悦行与李弗襄对视了一会儿,恐怕没有谁比眼前这位殿下更明白其中滋味了。 李弗襄却摇头:“一个吏部侍郎的内宅,又没有千百万双眼睛盯着, 他既然怀疑自己的血脉有疑,查清了,关门料理了即可,不会闹得全城皆知。” 高悦行忽然想起了李弗逑的死。 偌大的皇宫里, 他从景门宫里悄无声息的失踪, 几个月后尸体又光明正大的抬出来。 皇帝也没敢将真正其身份公诸于天下。 李弗襄被偷走的身份, 永远也还不回来了。 是以, 皇上心里对他始终有愧。 高悦行说:“是啊……陈家人的态度,总让我有一种感觉, 他们费尽心思藏着掖着, 但终究还是捂不住。陈小姐的惨死, 让他们的秘密彻底守不住了, 暴露在青霄白日之下,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高悦行越想越深,渐渐难以自拔。 李弗襄这时候出手拨弄了一下她耳上的银环。 高悦行猛地回神:“怎么?” 李弗襄望着他:“你想的太入神了。” 高悦行:“我想不通。” 李弗襄的目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