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上来的时候,衣袍翻起了赤红的颜色,真是亮眼啊。 李弗襄远远的就见到她站在台阶上等,跑上来的时候,摇着手里的一把花,道:“你知道我会来啊?” 高悦行静静地望着他。 我不知道你会来。 我只是盼着你会来。 李弗襄手里的花看上去红彤彤的。 高悦行心里纳闷,这个时节,哪来的花。 直到他踏上最后一阶石阶,到了眼前,高悦行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一捧道上随手薅的狗尾巴草,叫他染成了胭脂红色。 李弗襄递过来。 高悦行正想接,却不防瞧见他手上一团一团染上的红,她又果断将手藏回了袖子里,可不想弄一手黏糊糊的胭脂。 可李弗襄脸上的神情一变,她又止不住的心软,狠不下心拒绝,只好从腰间抽了一条雪白的帕子,将那束满含情意的狗尾巴草收下。 高悦行问:“你有祸害谁家姑娘的胭脂了?” 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这句话里头含着的酸意。 李弗襄说:“我买的。” 毕竟谁的胭脂也不允许他去糟蹋。 高悦行心里才舒坦了。 李弗襄道:“你把花儿收起来,我带你出去玩吧。” 高悦行:“有什么好玩的?” 李弗襄说:“我带你去看野鸡,你见过会飞的鸡吗?” 高悦行:“……你以前没见过?” 李弗襄说:“我听说过。” 其实在高悦行离京的四年里,李弗襄再也没有了漫山遍野去玩耍的兴致。 秋猎时的气候不好,四年里,有两年赶上他病着,拘起来不许出门,萧山行宫明明是围猎的行宫,但李弗襄却在藏书阁里安了家。 李弗襄对她说:“将来我们成亲后,西境没有战事了,朝堂也河清海晏了,我就带着你出去玩,秋冬的时候,我们一路南下,乘船走水路,等到了夏天,我们再往北边去。” 说的真美。 高悦行都不忍心给他泼冷水。 他以后是要入主东宫的。 是储君,也是未来的帝王。 外头的山川河海…… 既属于他,又不属于他。 他以后坐在那高高的明堂上,想与山同眠,与水同游,却是再不可能了。 李弗襄心里未必不知。 高悦行点了头,无比坚定的承诺:“好。” 李弗襄再次将她拉上了马,带她去看漂亮的野鸡。李弗襄说:“我是在那边的河滩上见到的,两只。” 高悦行:“也许等你到了,它们已经被别人猎走了。” 李弗襄说:“不会,我叫了人守着,谁都不能碰我的鸡。” 高悦行:“我看悬。” 他叫个人守着,怎么就成他的了,箭没射中,谁都不好说猎物到底归谁。 而他所说的那片河滩,并不隐蔽,两个人骑马也有两刻钟的功夫才能赶到。 李弗襄确实派了个小侍卫守在那里,但是那小侍卫一见李弗襄的马来到了,立马哭丧着脸迎了上来。 李弗襄心里一咯噔,问他:“怎么?” 这小侍卫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双手比划着,说:“我遵殿下的命令守在这里看着那两只野鸡,不敢惊动,也不敢走开,可是,忽然之间,嗖——的一下,两只箭就从那边林子里射出来了,臣实在是拦不住啊!” 李弗襄:“……鸡让谁捡走了?” 那小侍卫答道:“是户部尚书孔家的两位小公子。” 高悦行一抬眼:“可是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那小侍卫忙不迭点头:“对对对。” 李弗襄对她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高悦行没说什么,只是提到了户部尚书,叫她心里敏感,想到了几年后的事情。 信王贪了赈灾的粮钱,那桩案子查到了户部,孔尚书狡猾,难以取证,是孔家次子大义灭亲,将自己的生父送上了断头台。 但也因他的大义之举,孔家上下,只问罪了孔尚书一人,其余亲眷,无一牵连。 野鸡没了。 李弗襄只好作罢。 只是没料到这件事情竟然还没完,李弗襄带着高悦行到了山下营地里,忽然有几个仆人求见,说他们是户部孔尚书家里的随从,他家小公子想请襄王殿下去吃烤鸡。 但凡换个心眼小些的,必得认为这是挑衅。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