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构思好了接下来几刀的细节。 “狭海对面的奴隶主们确实来势凶猛,但来自不同城邦、各怀鬼胎人心不齐又跨狭海作战的他们,也就只能做到第一波来势凶猛这种程度了。这些人既没有意愿,也没有能力威胁王国的根基。女王确实敦促我加快速度,但同时也补充强调:必须要在彻底解决河湾战事后方可班师回援。”他半真半假地说道,“这意味着:要么就是东线局势尚在控制下,要么就是陛下认为,一劳永逸地解决河湾这根大尾巴,重要性在东国境线的安全和跨海贸易之上。由原班人马继续治理河湾,当然是最快最稳妥的办法,但,你凭什么认为,快速但粗略地恢复统治就是女王所想要的一切?” 这第二刀比第一刀轻了少许,但依旧砍得人头皮发麻。 但玛格丽不知道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味和判断这番话里的虚实,说话人又临时改主意了。 艾格不想砍价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针对玛格丽提出的条件一一反驳,层层加码。但转念一想:这又不是在打辩论赛或考八股、作骈文——讲究对仗工整气势夺人,干嘛强迫症一样毫无必要地遵循“一一对应”的做题家思维? 他需要的不是刀,而是铲,他要一口气把玛格丽铺垫好的谈判基础都掘开,另起炉灶! …… “玛格丽女士,你很聪明,聪明到能看出女王想干一番非同寻常的大事。” 艾格再次拎起水壶,开始给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水。 “然而,成长经历和生活环境限制了你的格局,你根本想象不出:到底怎样的伟业才称得上是‘非同寻常的大’。削弱河湾、加强王权,在你眼里大概已经是足以让人倒吸冷气的宏伟事业。但如果我告诉你,女王真正想要、以及正在推进的事业,全名是‘大王领计划’,你会作何感想?” 打算温水煮青蛙、逐阶段炮制彻底废掉河湾的他,当然不敢一上来就直接把大王领计划的示意图拿给玛格丽看——若真那样,哪怕再苦再难再危险,剩下三分之二的河湾领主包括旧镇海塔尔家恐怕也要咬牙组织起下一波反扑。好在,“大王领”一词本身已经足够直白浅显,任何人听完都能立刻明白过来:女王想做的,可不仅仅是要加强王权。 “请忘掉这是场投降与和平谈判吧,玛格丽女士。集中注意力,接下来的话,纯属老熟人间的友情提醒,我只会说一遍。”艾格朝玛格丽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然后在她的注视下竖起一根手指,“女王追求的不只是复辟坦格利安王朝,她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用熔掉铁王座此举向七国宣告了自己的意图——她想要做的,是缔造一个崭新的时代,一个容不下旧势力的时代!” “提利尔家作为河湾领主所拥有的法理优势和巨量有价值讯息,以及你我间的私人交情……当然啦,再加上一点点你们自身的敏锐直觉和迅速行动,让你今夜和其它即将倒大霉的河湾贵族不一样——有机会坐在这里,做下面这个选择,那就是:在即将到来的这个崭新时代里,是化为齑粉变成历史的尘埃呢,还是张开双臂拥抱它?” 说是个选择,其实根本没得选。 艾格需要操心的不是玛格丽会拒绝他的条件,而是如何设法防止提利尔家阳奉阴违,明面上答应暗地里却依旧做小手脚。 “提利尔家的诞生是有偶然和特殊性的,征服者伊耿打着羞辱河湾诸侯、削弱这片沃土凝聚力等目的,才将你们从一介管家提拔为河湾领主。征服元年到今日的三百余年历史,就是提利尔家挣扎摆脱这一身份,努力争取从‘龙家的棋子’升格为‘真正河湾主人’的血泪史……在两百多年的顺从、谨慎和中立后,你们几乎实现了目标,如今只差涉足权力中心这证道的最后一步未能跨越。” “接近目标后,你们明显急了。无论是在篡夺者战争中观望而非全力以赴、派你争夺劳勃第二任王后之位、以及在随后的七国混战中先后支持蓝礼和小伊耿两位国王犯上作乱,无不是在为迈出这最后一步而胡乱押注。”艾格用诚挚的语气说着直戳玛格丽心窝的话,长长叹息一声,“很可惜的是,这一系列病急乱投医的风险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而且我很不巧地,成为了扼杀你们——我的老朋友梦想的最大凶手。” 貌似入情入理的分析,但其实都是狗屁。 胜利者说什么都有道理,然而但凡蓝礼·拜拉席恩当初没有被红袍女的巫术刺杀,或是白天河湾黄金团联军在战场上打赢,焉有你一个守夜人在这评头论足、指责提利尔家病急乱投医的道理? 玛格丽心中冷哼一声,本能地想装出一副深受触动乃至悔恨交加的乖巧表情m.iYIGuo.Net